黃粱枕在李先生面前堅持不了多久,云鴻心知肚明。
所以黃粱一夢發動的同一時間,云鴻就調動了體內的微薄神力
金色的神力化為金針激射而出,李先生尚未完全掙脫黃粱枕的幻境,任督二脈的三處大穴就被接連刺中。
他全身的靈力流轉頓時為之一滯,心中終于久違的升騰出名為“驚恐”的情緒。
這是,這是神力
不可能
情緒激蕩之下,李先生猛地擺脫幻境,竟將最后一枚金針打飛了。
但已經足夠了。
靈力流轉需要經過全身經脈,李先生三處大穴被封,就再也不可能發出致命大殺招。
安格抓住機會給出最后一擊,李先生毫無反抗之力,鮮血狂噴跌落在地。
整個戰斗過程前后加起來也不過幾分鐘,但中間的兇險和激烈卻難以對外人道,只有身處其中的安格和云鴻才能體會。
現在大戰結束,兩人才感到了姍姍來遲的疲憊和緊張。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先生畢竟已經茍活多年,云鴻也怕他還有什么后招詐降,和安格一起過去查看情況的時候,也不忘調轉靈力,確保自己隨時能夠發出攻擊。
可湊近了后才發現,比起軀殼上的疼痛,李先生精神方面受到的打擊似乎更嚴重一些。
他的眼神都亂了,一邊吐著血,一邊神色癲狂的喊“神力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還有人肉身成神不可能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這不可能”
糾纏幾世的對手突然成了這副樣子,云鴻的心情忽然很復雜。
他沉默半晌,“我說種樹,你信嗎”
這樣說起來,他確實是因為修行造成的靈氣外溢導致山體綠化才逐漸被推上神壇的。
李先生雙眼通紅,目眥欲裂地瞪過來。
這個混賬,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想騙我
云鴻聳聳肩,“你看你一直是這個樣子,以前是,現在也是。別人說的實話,從來都不信的。”
這幾年,他依稀記起來前世的一點事情。
當年他還是袁天罡,地下躺著的那個還是李淳風,他們也曾有過一段十分親近的時候。
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漸行漸遠了呢
或許是不管自己說什么,對方都覺得別人在藏私的時候吧。
性格偏執的人是很可怕的,同時也是很脆弱的,當他們給自己堅持的信念構建出一整套封閉而完整的邏輯閉環時,外界的任何質疑都無法撼動分毫。
而當他們自己對這一套邏輯產生疑問,或者某件事突然戳中了敏感點時,這套邏輯世界就會迅速分崩離析,而他們的信念也將隨之坍塌。
就好像現在的李先生。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斗了這么久,付出這么多,可到頭來還是一敗涂地。
明明我是天縱奇才,這廝卻只是幾次投胎轉世的凡胎啊
為什么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忍受凡夫俗子衰老的過程,可他卻能輕松成神,從此與天地同壽
這不公平
稍后潼關帶別動局的人趕過來時,李先生已經瘋了。
確切的說是他因為信念崩塌導致靈氣紊亂,又想強行突破神力金針的封閉與云鴻決一死戰而導致經脈逆轉,走火入魔。
看著地上那個面色如土七竅流血,翻來覆去只抱著頭喊“不可能”“不公平”的瘋老頭,別動局眾人都有種不切實際的荒謬感。
這就是我們戒備多年的心腹大患
就這么虛無的解決了
云鴻翻了個白眼,伸開雙臂向他們展示自己破破爛爛的道袍,“別在那馬后炮的想什么輕松取勝,差一點兒我和安格就交代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