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怎么不回去睡”地上冷冰冰的,哪有睡被窩舒服。
魏曕沒說話。
永平帝反應過來了,兒子想多孝敬孝敬他。
這一打岔,永平帝也不困了,往里面挪挪,叫兒子躺到他身邊來。
魏曕不敢,那是龍床。
永平帝不耐煩地道“讓你上來就上來。”
魏曕只好緊貼著床邊躺好。
永平帝大手一揮,將半邊被子蓋到兒子身上,見兒子一動不動,永平帝又支起身體,幫兒子掩好被角,口中嫌棄道“別覺得自己還年輕,已經過了子時,你也是四十歲的人了。”
魏曕緊緊抿著唇,等永平帝在旁邊躺下,他才朝另一側偏頭,眼角滾下淚來。
永平帝望著屋頂,腦海里過了一堆的事,突然笑出聲來“你說說,我怎么養出你這么個冰疙瘩,你這個冰疙瘩,怎么又養出五郎那么懂事的好孩子。”
魏曕覺得老爺子太偏心,說他是冰疙瘩,說阿衡是好孩子,言外之意,他不夠好。
但他不與老爺子計較,道“五郎像他娘,七郎像我一些。”
永平帝“七郎也比你強。”
魏曕就不說話了。
永平帝卻給兒子找了借口“怪我,以前不夠關心你,你娘又是那副軟弱脾氣。”
男孩子們在一起,難免有個磕磕碰碰,老大是世子,無人敢欺,老二有他娘護著,自己也是個蠻橫的,只有老三,小可憐,因為年紀小打不過哥哥們,還沒有地方可以訴說委屈。輪到五郎、七郎,爹疼娘寵的,哪里會變成冰疙瘩。
魏曕“您別這么說,能給您做兒子,是兒臣之福。”
永平帝哼了哼“福不福的你都是我兒子,我有對你好的時候,也有對你壞的時候,總歸都得受著。”
只是,無論他這個父親做的多差勁,都不可能會故意苛待兒子,兒子能不能想明白,是兒子的事。
“這兩年瓦剌屢犯我西北邊疆,韃靼也有了不臣之心,我準備二月里再去北伐,直接出兵瓦剌,瓦剌安分了,韃靼也就老實了。”
魏曕聞言,坐起來,正色道“兒臣愿隨父皇同往。”
永平帝瞪他道“胡鬧,你都是太子了,怎能再隨我出征,老老實實給我待在宮里監國。”
魏曕如何能放心,父皇的身體不比當年,光是路途奔波都可能受不了。
永平帝看出了兒子的輕視,也坐了起來“你覺得我老了是不是信不信我還能把你打趴下”
說著,永平帝擼起袖子,露出一雙肌肉結實的手臂“人家廉頗七八十還能帶兵,我才六十,怎么就不行了”
魏曕垂眸“您六十二了。”
永平帝抓住兒子的肩膀就想將人推下床去,想了想還是算了,躺回去道“朕意已決,只是提前跟你說一聲。”
魏曕知道自己要留下來監國,妥協道“讓五郎、七郎隨您去。”
永平帝“不用你說,我也會帶上他們。”
包括大郎、三郎,他也會一并帶去,讓四兄弟都見識見識瓦剌的鐵騎,既要了解敵人的強大隨時防備警惕,又要讓孫子們親眼看看,再強大的鐵騎也會敗在他手下,不必畏懼。
“大郎、三郎都是帶兵的好苗子,以后你盡管用,別養廢了他們。”手心手背都是肉,永平帝還是交待道。
魏曕“父皇放心,兒臣知道該怎么做。”
永平帝看眼兒子,嗯了聲“父皇信你。”
大郎、三郎比較特殊,至于老二、老四、老五,要么是扶不上墻的爛泥,要么都敬重老三,肯定會得善終。
景和十二年二月,永平帝率領五十萬大軍親征瓦剌,太子魏曕送行百里方歸。
永平帝用兵如神,半年之后,瓦剌大敗,勢力退回草原深處,韃靼亦再度向大魏稱臣納貢。
然而大軍凱旋途中,永平帝突發心疾,強撐到回京,立下傳位詔書便溘然長逝。
京城百姓聽聞喪鐘,無不悲泣,長跪街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