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打了一會兒座,或許是今日喝多了酒的關系,他今天心不靜,運轉了兩個周天后好了些許,可整個人依舊沉靜在一種飄然的愉悅之中,這種愉悅是可控的,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放縱自己去享受那短暫的怡然。
這種狀態下,哪怕只是開著窗,看著靜謐幽暗的街道,感受著涼風拂面,那都是快樂的。
秋意泊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又覺得不過癮,干脆坐了上去。虧得這樓子裝修得奢侈,他這屋子臨著后花園,便有一面墻做了一扇大窗,除卻一條咖色的竹簾外別無遮掩,又有一條憑欄橫在窗旁,若是人坐在上面,便是整個人都探出了窗外,否則秋意泊就是想坐,恐怕也得坐那又窄又硬的窗框。
如果是那樣,他就不想坐了。
坐了一會兒,他又嫌不過癮,整個人便窩了上去,被涼風吹得有些發冷,便又招了貂裘蓋在了身上。他也不嫌棄無聊,隨意的看著,這花園中布置的花木扶疏,很是幽雅動人,風過竹林,沙沙作響,又有碧水悠悠,映著月光無波無瀾。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秋意泊又為其他的所吸引了。
房間的禁制沒有打開,還能依稀聽見悅耳的絲竹聲,窗紙上是來回的客人與侍從。秋意泊凝神看著窗紙,見到有侍人托著盤子匆匆而過,那盤子上應該是酒壺,影子看著像。又見到一個窈窕的倩影依偎在一個男子身上從他房門前走了過去,那女子應該梳得是墮馬髻,鬢邊應該還別了一朵碩大的牡丹,也不知道是什么顏色的。還有人從他房門前嬉鬧而過,伸手捉了前頭的人的衣袖,將那衣料都給扯了下來,放在鼻端嗅了嗅,便又大笑去追那人去了。
好生熱鬧。
秋意泊收回了視線,一面是紅塵璀璨,一面卻是碧水幽暗,他便坐在中間,浮生偷閑。
他忽然想通了為什么金虹真君嗜好好香,這等情狀,是該點一爐好香,再烹一盞好茶,就著涼風品熱茶,就著繁華享寂寥。
既然心念已動,秋意泊便招了招手,竹制的茶幾被看不見的力道拖到了他的身邊,既然要享受,那就應該用千金難求的香,百年才得一兩的茶,萬窯才出一套的杯盞,還要有最美的人,為他烹這盞茶,點這爐子香。
思及此處,秋意泊輕笑著按了按眼角也罷,說到底,還是得自己來。
不多時,隨著裊裊云煙,房中便彌漫起了那溫柔入骨的香氣,清茶的香氣混雜在其中,融合出了悠然愜意,飲入口中,茶水溫而不涼,先苦后澀,可入了肚府舌根又微微泛起甜來,隨即便是一股子清雅絕倫的香氣,齒頰留香。
秋意泊慢吞吞地想著,張先生偷偷養在寒山上的茶就是好,下次再去偷一點來喝。
畢竟張先生養了二三十棵茶樹,叫他偷偷摘個幾兩的應該也發覺不出來。
秋意泊想到這里不禁低眉淺笑,還是會發現的吧,張先生八成是要跳腳的,說不定又要來薅他的劍來補償。
一杯清茶飲盡,那爐子香也燃到了盡頭,清風灌進了房間,將最后一縷香氣也卷了個干凈,秋意泊隨手松開了杯盞,滾落于柔軟的地毯上,又無聲無息地裂成了幾掰。那萬窯才出一套的茶具頓時成了殘缺,秋意泊卻渾然不在意,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倚在憑欄上沉沉睡去。
秋意泊睡了一個極沉極沉的覺,初一醒來,便覺得渾身都是舒坦,此時正是夕陽,他一動不動的坐在原處,看了一會兒落日,才回想起來自己應該做點什么。
再不走,今天又要睡在這里了。
他抱著貂裘坐起,忽地發現自己的境界又向前邁了一步,距離化神境界只有一步之遙了。他想了想,便微笑著搖了搖頭,紅塵訣立大功。
他現在開始懷疑起創造紅塵訣的那位前輩了,該不會是花叢中的英雄豪杰吧現在想來,每次紅塵訣動彈,地點幾乎都鎖定在秦樓楚館之中。
桌上壓了一張紙條,秋意泊隨手拿起來看了,是金虹真君留的,他道見秋意泊睡得香甜,便為他打開了禁制,住宿費也付過了,叫他安心住著。
秋意泊指尖一動,紙條便化作了齏粉消散于空氣之中唔,這紅塵訣還有一點不好,容易讓他忘記要弄禁制,虧得金虹真君沒有報太大的惡意,這家樓子安保也過關,否則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沒想到金虹真君原來是這樣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