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娜心知出了變故,收起臉上的客氣神情,深深看了石韻一眼,然后垂眼去看被她擺在桌上的東西。
看了一會兒之后,不由震驚得睜大了眼睛,“這難道”
石韻笑瞇瞇望著她,“戴娜小姐,它們是不是比你給我的時候更像真的了”
戴娜驚疑不定,“這是怎么回事”
石韻答道,“說起來令尊和戴小姐也算得上是仿制古銅器的高手了,只是還有些小小的欠缺之處,我看著不大舒服,就順手幫你們修改了修改。”
她這話說得十分輕松,好像她就是順手幫哪個小學生改了改作業一樣。
戴娜內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失聲道,“這怎么可能”
戴家進政府做高官只是這兩代的事情,他家祖上就是折騰銅器順帶倒賣古董的,有一本能追溯到明朝宣德年間的家譜。
據家譜記載,那時候戴家的老祖宗還不是專做古董買賣,而是宮廷匠人。
明宣宗朱瞻基不喜宗廟宮廷陳設的器物都不是古器,于是下令按照古書上所記載的器型仿制古器。
戴家祖宗就是仿制匠人中的一個,后來這手藝代代流傳,卻已經不再是仿制古物以供皇家,而是偏移到了古董買賣這一行。
因為修補仿制技術精湛,真貨能賣,假貨修補改造一番也能賣,最不濟還能自己造幾件出來,總之貨源斷不了,所以這買賣很能掙錢,一代代的做了下來。
直到這兩代的子孫進入官場,戴家人也沒忘本地扔了祖傳技藝,反而依憑官身,越發把自己生意往上拔高了一個檔次,只不過不好再公開古董商的身份,只能暗地里和人交易。
戴娜從小跟著父親做這一行,這套家傳本事已經學了七七八八。
這次的獸紋面具又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她幫父親制作贗品的時候刻意認真揣摩過,對上面的每一個銹痕,每一處斑駁色跡都記得清清楚楚。
然而,她現在竟然已經難以從擺在面前的這三塊獸紋牌上挑出毛病,要不是很清楚地知道真品還在自己家里,戴娜小姐真要以為石韻拿出來的就是真品。
換句話說,就是這三件東西已經像到了足以以假亂真的程度
戴娜心知這回遇到了真正的行家,自己這是終年打雁反被燕啄了眼。
心里緊張。
一想到對方的眼光和技藝明明比自己父女高明出許多,卻又不動聲色買下了自己手里的贗品心里就警鈴大響,更加擔心這背后是有著什么厲害的算計。
靜默許久之后才警惕開口,“失敬了,沒想到李小姐真人不露相,竟然也是研究文玩古物的高手,是我看走了眼。”
石韻,“戴小姐客氣了,我也不是什么高手,只不過是略知一二而已。”
她說得實事求是,聽在戴娜小姐耳朵里就滿不是這么一回事了,苦笑道,“你這樣的本事要還說是略知一二,那我可真要無地自容了”
隨即正了正臉色,“只不過各行有各行的規矩,做古董買賣的,本就真真假假,李小姐既然有這個眼光,不來買我的貨就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卻為什么要這樣戲弄人”
石韻好整以暇,“我這樣大費周章自然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