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德國飯店。
一間裝飾豪華的包間里,水晶吊燈照得房間內亮如白晝,連四周墻上精美的淺黃色細紋壁紙仿佛都反射出了一層淡淡的柔光。
包間正中的圓桌旁端坐了四個人。
這是一張起碼能坐十幾人的大桌,因此四人坐得很分散,但也明顯能看出是分成兩撥。
一側是一位穿戴考究,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人居中而坐,中年人右邊是一位時髦漂亮的小姐,左邊是一位穿長袍馬褂的男子。
時髦小姐和中年人的面目間有幾分相似,應該是父女倆。
馬褂男子看著比中年人小幾歲,眉眼間透出絲精明,手上戴著個方方正正的大金戒指,戒指上鑲了碧綠的翠面,很像哪家大商鋪的掌柜。
三人對面則坐著個姿態閑適的年輕女人,穿豆綠色繡花旗袍,齊肩卷發十分嫵媚,襯得一張臉白皙細致,很是好看。
這四人正是約在德國飯店見面的石韻和戴部長父女一行,那馬褂男子是管著戴家生意的大掌柜宋掌柜。
話說戴部長已經被忽然找上門來的顧代先生煩了好些天。
不論是從家國大義還是從私人情感上來講,他都是絕不愿把本國的文物賣給日本人的,但又不能因強硬推拒而得罪了他們,因此十分的頭疼。
不想忽然有了轉機,找到了能將麻煩推出去的辦法。
戴部長于是再不遲疑,在石韻再次打電話來詢問戴娜小姐考慮得如何時干脆親自出馬,和她通了一個長達二十分鐘的電話,把人約了出來,想要親眼看看她手里那幾件被改動過的贗品是否真像女兒說的那樣已經到了能夠以假亂真的地步。
而這位前齊太太也果然謹慎,只肯和他約在德國飯店見面。
這里出入的都是洋人和一些達官顯貴,沒人敢胡亂鬧事,是個既安全,又公平的地方。
此時寬大的包間里沒人說話,靜得幾乎落針可聞。
戴部長和宋掌柜正把石韻拿出來的那三塊獸紋銅牌一一拿起來仔細驗看,兩人都是一邊看一邊在心里嘖嘖稱奇。
這造假的手法幾乎絕妙,如果不是真品就在他們自己手里,他們只怕也要把這當成真貨了。
戴娜小姐端正坐在父親身邊,不時用微含戒備的目光看石韻兩眼。
戴部長和宋掌柜一時都顧不得說話,只把那三塊銅牌翻來覆去地端詳。
石韻也不急,氣定神閑,慢悠悠地品著茶,隨他們仔細看。
過了足有十幾分鐘,戴部長和宋掌柜才先后吁口氣,輕輕把銅牌放下。
戴部長當先看向石韻,贊道,“齊太太的技藝果然高超”
石韻謙虛,“過獎。”
戴部長接著說道,“我們之前急于出貨,這幾件東西做得確實粗糙了,糊弄一下外行還可以,卻經不住行家推敲。現在經了齊太太的手,竟然就幾乎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了,厲害”
贊嘆過之后他口風一轉,又嘆息一聲,說道,“只不過,很是可惜啊,距離以假亂真的程度還是差了些,不然這幾件東西我一定高價回收。”
石韻不動聲色,“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