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韻高聲問他道,“這是怎么回事”
齊慶軒臉上瞬間閃過憤恨的神色,“還不清楚,不過來報信的伙計說早上有日本浪人來搗亂”
石韻深深嘆息,顧不得再多說,使出吃奶的力氣抓住張濟年,努力把他往回拖,一邊對齊慶軒喊道,“你再使把勁兒,咱們把他拉走,不能讓他進去,會被燒死的”
張少爺這會兒已經沒有了以往的那份從容風度,只拼命地想要掙開身邊人的拉扯,沖進藏書樓里去搶救書籍,聲音沙啞,“孤舟記,祎竑恬話,詩集,百叟心得還有山溪圖都是孤本啊不能留在里面他們這是在犯罪,燒書的都是人類文明的罪人,這是犯罪”
石韻面無表情,沖著滿臉憤慨不忍的齊慶軒喝道,“快點我們得把他拉走”
好在熊青巖和熊勝岳兩個及時趕了過來,大概看明白了狀況,就上前幫忙,“李小姐,讓我們來。”
人多力量大,四人一起,硬是把張濟年拖到了兩條街之外,不用面對熊熊燃燒的藏書樓,他的情緒總算穩定了一點,慢慢停止了掙扎。
正好石韻沒付錢,那輛汽車還等著,石韻便把車讓給齊慶軒,讓他帶張濟年先走,自己還要再回去。
“我還有重要東西留在以前住的那個小院里,還要回去取一趟。”
齊慶軒一把拉住她,“你留在那邊的東西濟年兄都已經轉交給我了,現在都在我那里。”
石韻回頭,看著他呆愣了一會兒。
她剛才都已經有些不抱希望了,再回去不過是盡人事而已,沒想到柳暗花明。
只覺得齊二少爺現在這個眉頭深鎖,嘴唇干裂,還隱約有幾道黑灰的樣子竟是自己認識他以來,最好看的樣子。
“真是太謝謝你了”
齊慶軒,“濟年家里的印書館和藏書樓都是日本人的眼中釘,他留在燕京已經不安全了,正好我們的學校要往南邊遷移,明天就出發,我會帶著濟年一起走。”看著石韻,“你有什么打算”
石韻,“我我和你們一起吧。”
她本來也是計劃往南邊走的,一個人走當然不如和一群人一起行動安全。
半年后,長沙。
郊外一溜低矮的平房外,一個穿淺綠掐腰小襖搭配黑裙子的姑娘看到一位氣質儒雅的年輕男子正走過來,忙溫婉一笑,問道,“齊先生,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怎么就回來了”
那男子正是齊慶軒,綠襖姑娘竟是燕京那位有名的才女,陸彩鳳小姐。
齊慶軒停下腳步,客氣又不失疏離地答道,“我有些事情,所以中間回來一趟。”
說完朝陸彩鳳點點頭,朝左首一間門外種了叢薔薇的屋子走去。
陸彩鳳氣得在他身后一跺腳。
然而時局混亂,她父親早就失了勢,她自己也只能跟著燕京大學的師生們撤到西南來,早沒了大小姐的底氣,只能憤憤的小聲嘀咕,“都離了婚了,還好意思跟著齊先生到這里來”
齊慶軒在那屋子的門上敲了幾聲,等里面有了回應就推門進去,撲面一股藥味,便說道,“蕓舒,你又在折騰這些藥材。”
石韻在一張大桌子上攤了不少瓶瓶罐罐,另還有不少草藥,正在低頭炮制。
見他來就擦干凈手站起來,“有事”
齊慶軒,“濟年明天準備和他叔叔一起去滬市,把他們家的印書館再辦起來,時間有些趕,他就不過來了,讓我代為向你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