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身邊,司禮監為十二監之首。
司禮監掌印太監之下又設秉筆太監數人,首席秉筆太監主管詔獄事務。
也就是說他們北鎮撫司上面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秉筆太監上面是掌印太監,再上面才是陛下。
陛下一般不會直接管詔獄的事兒,所以眼前這位王公公就是他們最大的上司。
現在最大的上司突然過來,還滿臉責備地看著他,虞千戶感覺壓力巨大。
微微躬下身,硬著頭皮低聲詢問,請王公公示下他們是哪里沒有做好。
王若彧覺得他簡直是在明知故問,眸色沉了沉,“詔獄重地,不留閑人,能進北鎮撫司的不是錦衣衛就是朝廷重犯,此乃慣例,這還需要旁人來說嗎”
虞千戶擦把汗,強笑道,“公公說的極是,我們北鎮撫司也一直都是在按規矩行事,不敢有絲毫疏忽。”
王若涵不悅,目光轉向石韻的方向,“不見得吧,這不就是個例外。”
虞千戶低聲解釋,“顧真人身份特殊,他也并非被緝拿歸案的犯人,因此呂同知和汪鎮撫使才做此安排。”
王若彧又微皺著眉頭看他一眼,顯然是對這個解釋十分不滿。
不過卻也沒再多說什么,明日陛下就要召見顧真人,這時候再做什么也不太合適,不若等明日之后再說。
不過該敲打的也還是要敲打,轉身離去時淡淡留下一句話,“非其鬼而祭之,諂也”
不想話音剛落,身后就響起了顧真人清揚的聲音,“見義不為,無勇也。”
王若彧一愣回頭,正對上了石韻毫不避諱的目光。
石韻朝他勾勾唇角,清冷的目光在夜色中如星辰閃動。
王若彧又和她對視了片刻就轉回頭去,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繼續往外走,一邊冷聲告訴虞千戶,“讓呂鄺和汪載后日得閑的時候一起來見我。”
他自認是個決斷清楚,賞罰分明的人。
北鎮撫司的齊指揮使最近著了風寒,一直在家中養病,那便不用牽連。
如今在北鎮撫司能管事的就是呂同知和汪鎮撫使,他只管找這兩個混賬東西問話就是。
虞千戶僵硬著背脊,一路保持微微躬身的姿態,恭恭敬敬將王公公送出北鎮撫司。
直到一群小內侍和侍衛簇擁著王公公的車駕走遠了,他才直起身子,長舒口氣。
一陣夜風吹過,虞千戶頓時打個哆嗦,驚覺背后一片冰涼,竟是被冷汗濕透了。
他是武人,王公公剛才說非其鬼而祭之,諂也的時候,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這話的意思是說祭祀不該自己祭祀的鬼神,那是獻媚。
王公公是在借此警告敲打他們。
顧真人的反應倒也快,立刻就頂了回去,說見義不為,無勇也,那意思是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是獻媚,而是見義而為。
虞千戶使勁搓了把臉,讓自己在清冷的夜風中更加清醒一些。
說到底王公公才是他們最需要敷衍奉承之人,顧真人即便有些神妙之處,也不該因為她而得罪了王公公。
沉聲叫來了兩個心腹手下,如此這般地仔細囑咐了一番,命他們即刻去呂同知和汪鎮撫使家中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