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兩銀子,之于普通人家是一大筆錢,可在官宦貴族家,尚不足一日花銷,又豈能置辦出什么體面的嫁妝。
如今四夫人給足數量的排場,便就求不得好東西,何況哪怕許了她三百兩酬謝,她還能從三十兩里撈幾分油水。
滿地的假玉假珍珠,七姜看著都無奈,四夫人辦事果然不牢靠,那一日香會之所以沒搞砸,想來是不敢輕易在眾多貴夫人面前造次。
“都退下吧,我與娘子說會兒話。”七姜看向張嬤嬤,遞過眼神請她放心。
嬤嬤稍稍猶豫,但瞥見膳廳里,哥兒的身影在窗下,立時安心了,便帶著下人悉數退去。
“你也知道見不得人,你也知道沒面子是不是”上官清怒道,“大伯父曾許我豐厚嫁妝,你算什么東西,敢忤逆大伯父的意思,又或是你一個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不知好歹,你若是認了,我就不追究。”
七姜微微一笑“這在我們鄉下,可都是好東西,我的確沒見過世面,也不知好歹,娘子還要追求嗎”
“云七姜,你不要臉”
“不如大街上問問去,你我之間,誰才是不要臉的那個”
上官清心頭一震,她當然知道,這世道誰還能高看一眼當妾的不成。云七姜縱然出身低微,那也是展敬忠親自訂婚,又得皇帝賜婚,明媒正娶、風風光光,驚動了全京城嫁入展家的。
而自己呢,一個從血泊里爬出去的侍妾,但凡知道晉王脾性的,也就明白她在晉王身下過著何等非人的日子。
“不合適的東西,我會命人替換,娘子不必大動肝火,自家人什么不好商量”七姜淡定地說道,“郡主暫居府中,還請不要大吵大鬧,惹人笑話尚不怕,驚動觸怒了郡主,可就不好了。”
上官清提起精神來,冷聲道“少拿郡主來壓我,瑞郡王府如今什么光景,外頭誰人不知,她這個郡主和地上的貨色一樣不值錢,你嚇唬誰”
七姜笑道“娘子久在京城,昔日跟著老太太見過不少世面,懂得可比我多多了,如此看來,娘子也很明白,晉王府如今,是假玉還是假珍珠”
“放肆”
“我可是虛心求教,娘子不愿回答,也不必動怒。”
“這番話,我若告知王爺,你有幾顆腦袋”
“王爺也不能憑你一句話,就將我如何,我可是從心里敬重王爺,日日敬香禮佛,祝禱王爺萬事亨通,娘子為何要污蔑我,我實在委屈。”
罵也不是,諷刺也不是,一拳拳都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勁,上官清氣得渾身發抖,抬手指向七姜,奈何衣袖滑落,露出半截胳膊,也露出那猙獰的鞭痕。
她慌地收回手,藏起傷痕,一面恨恨道“牙尖嘴利,云七姜,有你哭的日子”
七姜上前幾步,說道“若是飯菜不合胃口,娘子直接吩咐下人重做,娘子是在我家做過姑娘的,如何吩咐下人不必我教了,畢竟去王府才沒幾天,比起王府里沒人伺候的日子,家里還是從前的光景,請娘子安心住下。”
上官清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分明遭了譏諷,竟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她在王府過得不好,哪怕手刃了賤人,哪怕王爺封她貴妾,可那里的日子,不及昔日在這家的一分。
七姜卻一臉溫和地說“娘子還有什么指教,我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