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君之事,狗屁的忠君之事”晉王一陣狂怒暴躁中,鐵鎖鏈發出刺耳的聲音,但他漸漸累了,席地坐下后,酒壺飯菜就在他面前。
他直直地看了片刻,又吃力地爬起來,一件一件擺到了桌上。
“皇上想留下王爺的家眷兒女,可您犯下的罪孽,難逃滿門抄斬或流放。”展懷遷語氣冰冷地說,“唯有您的死,才能挽救這一切。”
“這么多天了,連個劫獄的人都沒有嗎”
“有,已成了刀下魂。”
晉王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展懷遷“有人來劫獄”
展懷遷頷首“王爺的部下,其中一個,還是上回您帶來校場與下官切磋的高手。“
晉王苦笑“是你隨口編來騙我,還是”
展懷遷面無表情地說“我與王爺的交情,絕不至于想出好話來哄您高興,或許王爺不知道,王妃娘娘亦死于下官之手。”
晉王哼笑一聲“早猜到了,只怪我太多顧慮,沒先殺了你那小娘子為我妻祭血,總想著再等一等,莫要因為一個小丫頭,壞了全盤大局。”
展懷遷說;“您從頭到尾不過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妄想掌控全局,終究是王爺太愚蠢。”
“展懷遷”
“王爺,您上路吧。”
晉王看著桌上的酒壺,顫巍巍抬起手,哆嗦著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香撲鼻,是他最愛的酒,正因是最愛的酒,那淡淡的一絲異樣,都逃不過他的鼻息。
鶴頂紅本該無色無味,但好酒摻了劇毒,自然影響香氣,晉王凄厲地大笑,笑著笑著,便痛哭起來,口中一聲聲喊著“父王”。
展懷遷背過身去,不再看牢中的人,只等他飲酒咽氣后,好早些離開。
“為這樣一個陰毒的皇帝出生入死,值得嗎”晉王忽然問,“我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就為了逼我回京,你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展懷遷,你的內心沒有半分愧疚,你就不該被審判,你就不該和我一樣困在這牢籠里,不該也賜你一杯鶴頂紅”
展懷遷出聲道“縱然下官該死,這與王爺您是否該死并不沖突,您若想以此來動搖下官對圣上的忠心,若想為皇上留下后患,那就更愚蠢了。王爺,或許臨了,您可以清醒一回,聰明一回。”
“展懷遷,你會有報應,你不要以為”
“王爺,請上路。”
夜漸深,太師府中,七姜從郡主的院子歸來后,就安安靜靜地在燈下臨帖習字。
張嬤嬤和映春先后來添油燈和蠟燭,她們知道攔不住少夫人,如今都不怎么勸了。
只是越來越晚,張嬤嬤實在怕少夫人壞了眼睛,好在七姜也有分寸,罷手說不寫了,但要嬤嬤看看她如今寫得好不好。
一大一小正說笑,見映春進門來,一臉奇怪地說“少夫人,二公子已經回府了。”
七姜立時有了精神,要下地去迎接相公。
可映春道“二公子一進門,就讓門房的人預備熱水,中門都沒進,在那兒洗澡呢,這會子管事派人來催著送干凈衣裳去。”
張嬤嬤聽著話,已麻利地翻出一套常衫并中衣鞋襪等等,七姜跑來就捧過去,笑著說“我去送,你們不必跟來了。”
看著少夫人離去,發呆的張嬤嬤猛地回過神,催促映春“還不拿著燈籠跟上去,仔細又摔破了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