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抱怨的話,玉顏這兒消化了就好,絕不會往大伯父和大伯母跟前傳,也不會來叫七姜和二哥哥煩心,于是這天夜里,展懷遷在大院幫著收拾了父親的行李,安排好明日的車馬后,家里便恢復了寧靜,與往日沒什么異樣。
直到第二天清晨,展敬忠才起身,就聽下人說,二公子和少夫人已經等在門外。
他把兒子叫到跟前,沒好氣地問兒子做什么折騰七姜,展懷遷說“七姜比我醒得還早,昨晚我們商量好了,今日兒子送您出城,出城十里地后,我再折返。”
展敬忠沒好氣地說“用不著,你是能以一敵百還是怎么,真若能以一敵百,不如留下照顧你娘和七姜。”
展懷遷說“雖不明白皇上為何突然將您調離京城,但也不愿被旁人揣測試探,做兒子的送您出城才是該有的場面。不然人家會想,天子腳下,堂堂太師府,難道還怕人闖進去,我若守在家里,才叫人起疑。”
展敬忠悶了半晌,才應道“隨你吧”
此時,有下人到了門前,稟告道“大老爺、二公子,少夫人說她先去向大夫人請安,就不進來了。”
展敬忠看向兒子,父子彼此對視良久,他才說道“我不在家,千萬照顧好你娘。”
“是”
一個時辰后,太師府門外車馬列隊,侍衛、仆役前前后后數十人隨行,朝廷官員和懷逍趕來相送,懷逸今日也晚些去學堂,隨兄長姐姐們等在門前,連四夫人都到了。
如此隆重下,偏偏不見七姜婆媳的身影,展敬忠心里不免有幾分失落,直到梁嬤嬤趕來,說是少夫人突然害喜,大夫人要照顧兒媳婦,她們都不能來送行。
不論如何,這都是能讓人心服的說辭,哪怕是假的,展敬忠心里也舒坦了一些,之后叮囑家人幾句話,便干脆利落地上車出發,展懷遷亦翻身上馬,護送父親離去。
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京城,不隨行的官員們止步于城下,出城后便只有展懷遷隨隊護送父親,一路上父子倆偶爾說幾句話,十里地很快就走完,他們也該分別了。
馬車緩緩停下,展敬忠挑開簾子,卻不見兒子騎馬靠近,反倒是底下幾個侍衛都回頭往后看。
他便也探出身子張望,不遠處一駕馬車不疾不徐而來,兒子已是策馬迎上前。
“什么人”
“老爺像是咱們家的馬車。”侍衛身旁的家仆,手搭涼棚張望,確定了說,“老爺,是咱們家的馬車。”
展敬忠心下好奇,便要下車,周遭的侍衛立刻警戒起來,生怕太師大人遭伏擊,而遠處二公子已經接到了馬車,更親自替下車夫,引著馬車往這里來。
很快,一行人到了跟前,展懷遷跳下車,先將矮凳擺下,只見車門打開,出來是映春的身影。
展敬忠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想兒媳婦有心追來相送,總是一片孝心,可跟著映春出現的,卻不是七姜的身影
“翎兒”他的心砰砰直跳,徑直走了過來,不等兒子將他母親攙扶下車,就擠開了展懷遷,將自己的手遞上前。
大夫人一襲出遠門的利落裝束,英姿颯爽,更顯得年輕了幾歲,她輕盈地下了馬車,目光從打量四周,緩緩回到丈夫的身上。
展敬忠克制著激動心情,問道“翎兒,你、你是來送我”
“爹,我只送十里地,之后就把您交給娘,也把娘交給您了。”展懷遷沖父親一笑,像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帶著幾分得意說,“氣候一天比一天寒,這還是往北邊走,您千萬別讓母親著涼,她好些年沒出過遠門。”
展敬忠呆呆地看著妻兒,一時不知該說什么,生怕眼前的一切,是他在車里做的一場夢。
見他如此,大夫人含笑往丈夫的馬車走去,撂下話說“我們走吧,姜兒還在家等懷遷回去,別耽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