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仵作房為了驗尸,一直設立在江南城衙門最偏僻的角落,除了那群拜師學藝的生活玩家少俠,包括蔣老爺在內,甚少有人愿意踏足此地,所以這一場拜訪十分突兀。
阮雪宗一進來,仵作房內已恢復如初,仿佛什么風卷殘云之事都沒有發生過。青年仵作依然言笑晏晏,什么暗器銀針早已被他收回袖中。一旁的老仵作收斂了淚意,只是身形劇烈顫抖,神態慘白,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磋磨,隨時都能昏死過去。
任何人都能瞧出這兩人詭異的模樣,偏阮雪宗恍若未覺,徑直找了一個干凈的椅子坐了。
青年仵作陳素溫言道“阮莊主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
老仵作這時已經從兒子弒父中回神,開始膽戰心驚,是否兒子哪里露了馬腳。
“聽說陳公子在外游歷學過醫術,我來是想拜托兩位先生一件事。”阮雪宗溫聲道,他對有職業的人素來都很尊敬,從來都是喊先生。沒等兩人詢問什么事,他掀開自己衣袖,露出了一截手臂。
青年仵作微微一愣,微笑道“在下只是游歷時粗淺學過一些醫術,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有旁人在場,老仵作都要怒視口氣謙虛溫雅的兒子,你如此粗淺醫術,都要搞得天下不寧,那真的學精通了,那還得了
看著面容沉靜出眾的阮雪宗,再看著仵作房內的柱子,有一個瞬間,老仵作都想著沖上去觸柱而死一了百了。
可他的沖動仿佛被看穿了,一個悄無聲息間,他被點了穴,老仵作涕淚瞬間流了下來,沾濕了衣裳真是冤孽啊如果十八年前他沒有
阮雪宗手臂伸出來,因這條清瘦的雪色臂膀過于白凈秀美,青年仵作陳素注視了兩眼后,眼眸微動道“阮莊主這是何意”
阮雪宗幽幽嘆氣道“那在江南肆虐的僵尸蠱,無藥可解,倒是讓在下想起了,遇襲那一日其余人兵荒馬亂,唯我毫發無損,想來這唯一能壓制僵尸蠱的應當是在下之血沈先生是莊內門客,對在下情誼深厚,他不忍心為我抽血,我四下求助無門,只能尋求陳公子的幫助。”
“陳公子與在下非親非故,想必能心無掛礙地為在下抽血。”阮雪宗交代清楚了來意,隨后他正色道“拜托陳公子了,請以我之血,救治全江南城百姓吧。”
老仵作一聽,身形猛地一顫抖,為阮雪宗口中所言之事,也是終于明白兒子說的“早在相遇那一日,他就把解藥說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原來真正的解藥就是阮雪宗之血,他眼淚狂流下來。
“請阮莊主慎言,一人之血怎么能救治萬千百姓哪怕一人一滴也不夠分。”青年仵作陳素也是好演技,發現謎題被破解后,依然能板著溫雅面容佯裝惱怒。
阮雪宗道“莫說一人一滴,縱使抽干了我的血也好,人命關天的事情,陳公子莫要推辭了。”
江湖人性命賤如草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陳素也不知眼前這“金枝玉葉”是作秀,還是如何,他似笑非笑“那在下便冒犯了。”他掏出一把潔凈的小刀,割開阮雪宗的手腕,下一秒鮮血立刻順著雪色手臂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