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腸轆轆的徐桐花垂頭喪氣的坐在門前的矮凳子上,全身像被鞭子抽了一樣的酸痛。
兒子有氣無力的哼了兩聲之后閉著眼睛伏在她的膝蓋上,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仿佛有很多的傷心難過沒有得到抒發。
三丫頭講完昨晚爸爸被抓走和跟著爺爺奶奶睡覺的事情后,怯生生的說“媽媽,二娘幫我們把家里的豬和雞都喂過了。奶奶說中午飯等你回來燒。”
徐桐花從口袋里摸出兩片餅干和一塊糖果遞給小女兒。那是在宣平醫院的時候,原來的老同事俞醫生偷偷遞給徐桐花的。
剛才光顧上著急上火,居然都忘了拿出來給小女兒。
徐桐花自己雖然饑腸轆轆,但是卻感覺心里堵得慌,連口水都喝不下去。
看著家里的冷鍋冷灶,走了50里山路的徐桐花實在沒有那個心力去生火做飯。現在她最想做的事情是躲起來痛快的哭上一場。
想過下放回農村后,日子會過得艱難,但是沒想過有這么難
說到這里,牛皮糖抬起他放在洗腳盆里的腳踩在我的腳背上搓了搓,“小雪啊,比起我媽那一代人,我們現在應該算得上幸福了。”
“那你爸被抓到公社關了幾天啊你大姐二姐在宣平醫院里怎么辦”我一腳踹開牛皮糖的臭腳。給點顏色就開染房,還敢踩我的腳
“大概半個月。有什么辦法,慢慢熬唄。”牛皮糖抓起擦腳布幫我擦干腳上的水,起身把洗腳水給倒了。
“老婆,我已經給你講了這么多故事,可不可以申請睡覺”牛皮糖問道。
“那你哥得的胸膜炎到底是什么毛病啊后來在麗水醫院治好了嗎”我正聽故事聽的興致盎然,不肯輕易罷休。
“傻老婆,肯定治好了啊要不然我不是沒哥哥了不過,我哥得的是胸膜炎,慢性病。病去如抽絲,從三歲生病到六歲痊愈。我媽都被折磨成了護士,打針一扎一個準。唉,每次我媽回憶起來都要掉眼淚,她也確實不容易。”牛皮糖搖頭。
“不容易還生這么多孩子你哥的病治好了還要生你出來干嗎我說你是生多了的那個吧還不承認。”不知道為什么,我每次聽牛皮糖感嘆徐桐花不容易心里就有些酸。忍不住要拿他出氣。
“不生我出來,你不是要出家當尼姑了”牛皮糖沖我一臉壞笑。
“呸你以為地球少了你不轉你不知道在我身后排隊的沒有一個連也有一個排嗎”我隨即飛過去一腳。
牛皮糖躲閃了一下,拉開房門朝門外看看“有嗎加強連在哪里我怎么一個人影也沒有看見”
我笑了,抓起枕頭就扔過去“你出去你出去加強連就來了。”
牛皮糖夸張的把房門一關,干凈利落的鎖上,“好了,鎖好了。不要說人,連風都吹不進來了。”
“那你不準備給我繼續講故事了嗎”我眼巴巴的看著牛皮糖。
“講,必須講”只要不是原則性問題,牛皮糖是抵抗不了我的要求的。他又繼續給我開播他們家的陳芝麻爛谷子。
徐桐花在門口坐了半天,終于緩過一口氣來。明天帶兒子去麗水醫院,還有一條長長的插花嶺要走。不管怎樣也該準備一點苞蘿餅路上吃。
徐桐花帶著兒子爬過長長的插花嶺的時候沒有想過,這條嶺在之后的三年里會成為兒子的生命之嶺。
幾天之后,二女兒腿上的毒庁終于開完刀了。徐桐花央村上的堂叔去宣平醫院,用籮筐把二女兒抬回王坑養病。
牛皮糖老爸“勞改”了半個月后,回到王坑更加沒日沒夜的干活。
這一段時間下來,家里的饑荒越拉越大。女兒的身體好一點了,可兒子的病卻是一個無底洞。也不知道還要花多少錢才能治好。靠自己在土里刨食,一天實在賺不到幾個錢。
在這個打擊投機倒把的年代,又是最偏遠的山村。牛皮糖老爸沒有其它別的賺錢路子,只能拼命熬自己的身體,像一根蠟燭一樣的燃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