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坑出發,到宣平是50里山路,到麗水也是50里山路。
宣平撤縣以后,村民們但凡有嚴重點的病需要到大醫院的,往往選擇去麗水。
這次去麗水,徐桐花是孤身一人獨自抱了兒子過去的。長長的插花嶺像一條細細的布線鑲嵌在青山隱隱之間。
風景很美,人卻非常崩潰。
抱著手里半死不活的兒子,想起被關在公社學習班里的老公,兩個在宣平醫院等待手術的年幼女兒,還有留在家里被婆婆嫌棄的小女兒。徐桐花只有咬緊牙關。
既然投胎到我家了,只要還有一口氣,我都不能放棄你。徐桐花擦擦眼睛,拿出水壺灌上冷水,抱起兒子軟綿綿的身體又出發。
王坑海拔高,插花嶺又長又陡。走在嶺上,感覺臺階與膝蓋齊平,上幾級臺階就要喘口氣。
插花嶺原來叫油坑嶺,因為嶺頭的村莊就叫油坑。
據說改名叫插花嶺是因為當年水頭村的大地主從麗水大地方迎娶一位美嬌娘。花轎抬著新娘過這條嶺的時候,山高嶺陡,未過門的新娘連轎子一起摔落懸崖,香消玉殞。
大地主痛惜不已,為了懷念他這未過門的媳婦,發愿在山腳修建了一個插花娘娘廟。
也因為他未過門的媳婦喜歡頭插鮮花,他就在廟里養花布茶施藥,為過往鄉民方便,直至終老。
受了恩惠的鄉民過這條嶺的時候,就會在插花娘娘落轎殞命的位置插一根樹枝或者野花。
癡情的大地主已經早就化成云煙隨插花娘娘同去,而插花嶺的名字就這樣叫了下來。
美麗的傳說只能凸顯插花嶺的陡峭險峻,徐桐花顧不上欣賞路邊的美景,她的心思都在兒子身上,只想早點趕去醫院。
地區醫院的醫生其實也沒有什么特效藥。對于牛皮糖大哥的胸膜炎,既然是發炎,那就針對性的消炎。一天打兩針慶大霉素,小小的屁股沒兩天就都是淤青,無處下針了。
徐桐花心系兩頭,干癟的錢包也不允許她在醫院長久的呆下去。
好心的主治大夫搖搖頭說“這病情拖的時間長了,家長也耗不起。要不試試吃吃中藥養養看吧。死生有命,宣平麗水都看過了,家長也算盡力。”
徐桐花無奈的抱著兒子辦理了出院手續。主治大夫推薦的中醫就在插花娘娘廟底下的蕭桃村。
蕭桃村的中醫名聲在外,但他并不開堂行醫,他也和村民一起下地干活。
徐桐花一路打聽了過去,終于在田頭找到了他。老中醫推辭了一番,說自己并無行醫資格,可不敢草菅人命。
徐桐花急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這個兒子醫院已經給他判了死刑推出來的,你就當行行好,死馬當活馬醫。有什么問題我都是衘環以報,絕不怪罪。
老中醫回到家里搜搜羅羅的包了幾包草藥遞給徐桐花,讓她回去煎了給兒子喝。又特別交待,你這幾貼吃完一定要帶小孩過來我看看再繼續開藥。
徐桐花謝過老中醫,如獲至寶的抱著兒子開始攀爬插花嶺。
“你知道嗎在以后的三年中,這條插花嶺就成了我哥的生命線。我媽在這條嶺上讀懂了進退兩難。”牛皮糖用下巴抵著我的頭頂摩挲,摟著我輕聲說道。
“唉,我也開始為你媽媽揪心了,那幾年確實過的不容易。”我往牛皮糖的臂彎里鉆了一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