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雷金美一下車,這潘學武的電話就像拉動了開關一樣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我看了看手上的梅花表,這一番折騰下來也才早上八點啊,看來真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干事業的人是從來不知道白天黑夜的。
從縣城回到鎮上大概一個小時的路程,潘學武一邊開車一邊接電話,忙的不可開交。
我坐在后排位置上,只能默默的從潘學武電話里的一鱗半爪來揣測電話那頭的主人公。多半是基地里來討要茶葉款,還有幾個電話是潘學武在建設的新廠區打過來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定奪。
“你這里下車吧,我要到新廠去”我還正迷糊著,潘學武已經把車停了下來。
“哦”我跳了起來,匆忙拎起我的小包下車。
這是一個離廠不遠的岔路口,潘學武方向盤一轉就跑了。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今天這個潘學武是怎么了,就一腳油門的事情也不幫我先帶到廠里。這么冷的天氣,讓我用兩條小短腿去丈量這結了冰凌的土地。這感覺可真是酸爽
我揉了揉被冷風吹拂的臉頰,把脖子上的圍巾往臉上再拉了拉。這臉上剛掉過金豆豆,被冷風一吹,該不會裂開幾道口子吧那么我這個如花似玉就要變成網紋瓜了。
對了,天氣這么冷,兒子沒看到我回家不知道會不會哭。徐桐花又舍不得給他擦臉,等到了晚上,兒子的小臉蛋可能要皸裂吧
在徐桐花眼里,一切要花錢的東西都是不好的。就像我給兒子買了兒童寶寶霜讓她洗完臉以后幫忙搽一下,她總說“小孩子的臉搽什么,他自己有保護層的。這些這霜那霜的都是化學成分。”
想到這里,我又苦笑了一下。兩代人甚至三代人生活在一起,總有這樣那樣的矛盾。唉下輩子一定不能再投胎做一個女孩子,女孩子長大以后就要離開原來生長的家,要管一個原本陌生的人叫媽,這感覺真的不好
明明是千寵百愛的一棵樹,偏偏要移向他園栽
我一溜小跑著低頭往前沖,直想快點跑到廠里。按道理霞應該在辦公室里燒好了茶水,如果能有一個在爐子里烘的香噴噴的紅薯干,那感情就美了。
跑了一小段公路,我就彎進了去茶廠的小道,我頓一頓腳,用手拂了拂頭發。發梢濕轆轆的像結了一層霜。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出來。
平復了一下心情,我開始四平八穩的往前走。現在這個時間段正是工人上班的時間,讓他們看著他們的廖主任匆匆忙忙慌慌張張一路小跑似乎有損形象。
“小雪啊這么早。你一個人走路回來的啊你昨天不是和我家學武一起去城里了嗎怎么學武沒有回來呢金美也沒回來嗎”第一個看見我的當然是潘學武那個寡居的母親。
雖然潘學武再三強調讓她在家里呆著,不要跑到廠里多口。可是她就像空氣一樣即使你看不到她,她也是無時無刻的存在著。說不準什么時候就冒出來了。
“嗯”我沖她笑了一下,并不搭話。和她這個人就要惜字如金。反正她整天沒事就是琢磨別人。
“我們家霞很早就上班了呢現在在電腦前打字。她也會做的。”見我不理她,老太太又像我匯報起來。
“哦”我還是敷衍了一下,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繼續往前走。
唉不是我多心。其實紅樓夢里林黛玉的處境我現在也有所理解。“一年三百六十天,風刀霜劍嚴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