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未時三刻
揚州,丹陽郡,建業城,瑯琊王府的某個暖閣內
“嘿嘿,這滾滾長江,還能結成堅冰”長江有結冰期。但長江只在沱沱河、當曲河、通天河等極少部分位于青藏高原的河段有結冰期,其余絕大部分河段都沒有結冰期。
瑯琊王世子司馬紹滿臉譏笑地撇了撇嘴角,忍不住又掃了一眼神色平靜的顧和,還有那個怎可看都怎么不順眼的沈充
“微臣曾經去過北方幾次,也見過黃河水在冬季結冰,甚至那冰面上還可以大量的行軍騎馬,可咱們這南方的長江水,卻是亙古至今,都沒有結過一次冰”
司馬紹不由得對著神色恭敬,對答清晰的沈充點了點頭
“聽聽,連沈充這樣的南方人都明白的淺顯道理,陳頵那個苦縣逃難過來的北方人,會不明白哼本世子看他就是一心想要嘩眾取寵”
沈充的臉色立時就沉了下來,就連右手也不自覺地攥緊成了拳頭
司馬紹卻像是渾然不覺一般,繼續指桑罵槐似的各種嘲諷和挖苦
顧和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頭,卻也沒有任何要去打打圓場的意思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微臣倒是覺得陳頵說的都是金玉良言,只不過是有些不知天時,不識時務罷了”
司馬紹的臉色立時變了又變,目光陰騭地看向了笑容揶揄的沈充
那種像是看死了他們司馬氏根本無力北伐的腔調
那種讓人恨得牙根發癢卻又無法反駁的褻慢姿態
尤其他眼神里那副像是在看著無知小兒的傲慢勁
“嘿嘿,看來士居兄是在笑我江東無人呀”
顧和冷不丁地丟了一句重話,眼神里更是充斥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沈充的眼角輕微地抽了幾下,臉上的譏笑也不自覺地收斂了幾分
“顧和不得胡言,吳興沈氏對我司馬氏可是忠心耿耿,怎么會,目中無人”
司馬紹假惺惺地喝止了顧和,卻把“目中無人”四字咬得特別重
“哼哼,他們跟瑯琊王氏也走得很近,說不定就打算兩邊押寶呢”
顧和滿臉不屑地冷哼了幾聲,毫不留情地戳戮著沈充的心肝脾肺
“君孝這也怪不得士居,畢竟我司馬氏如今,哎”
司馬紹故作姿態地嘆了口氣,目光卻是緊地盯著臉色鐵青的沈充
“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又恰巧秦王使者前來,江東此刻正是波譎云詭,暗流洶涌之時,本世子又剛剛陰錯陽差地得罪了一大批南人,若是再為了愛才而得罪了整個北人,那實在是得不償失啊,所以本世子罵他幾句,其實也是為了以后能幫他一把呀”
沈充莫名地抬起頭看了眼不愿意得罪王導,卻又要把話說得冠冕堂皇的司馬紹
“嘿嘿,不過陳頵也算是先幫了本世子一把”
司馬紹意味深長地抿了抿紅潤的嘴唇,狡黠的笑容里更是透著那么一股子幸災樂禍
沈充立時回想起了司馬紹的那首歪詩,尤其是被他添油加醋之后所引起的軒然大波
只可惜最終一切都像是石沉了大海一般
白白浪費了那么多真金白銀去興風作浪
要是能親眼看到司馬紹被廢該有多好啊
沈充不由得舔了舔他那有些干涸的嘴唇,目光閃爍地看向了笑容逐漸消失的司馬紹
“哼哼,可惜那個孫盛不是我瑯琊王府的人,不然本世子一定要親手割了他那條該死的長舌,讓他再敢酒后胡言”
司馬紹咬牙切齒地揮著拳頭,眼神也逐漸變得陰狠起來,就連看向沈充的目光也莫名地透著一股子冰冷的殺意
沈充神色平靜地迎上了司馬紹的目光,完全沒有一絲半點的驚慌失措或者做賊心虛
司馬紹有些疑惑地瞇縫起了雙眼,竟是有些吃不準到底是不是他沈充在背后作祟了
畢竟孫盛酒后亂言是人盡皆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