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勝亦是兩頭為難,低著頭小聲開口“柔嘉公主在里面呢。”
齊成澤覷了眼那忽明忽暗的燈光,恍然大悟,但他也萬分緊急,若是錯過了這次,依著江懷一貫狡猾的脾性下次便更難了,于是仍是停在殿里“那微臣便暫且在這里等一等吧。”
誰知這一等便等了好些時候,直到天色已深,皇帝才終于出來。
一推門,正瞧見外面遠遠躲著的兩個人,他眉頭一緊,有了些不好的預感“怎么回事”
齊成澤一見到人連忙跪了下去,將發現江懷和送信的事一一道來。
蕭凜沉默了片刻,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朕晚間赴了個宴,回來又有事耽擱了,并未看見密信,如今據你發現人已經過了多久了”
“兩個時辰。”齊成澤額上冒著汗。
“已經這么久了。”
蕭凜淡淡地開口,但平靜的臉下卻隱隱翻滾著怒氣。
齊成澤一看見他手上快被捏碎的扳指,連忙低下了頭,汗涔涔地問道“那那現在還要不要下封鎖令”
“現在”
蕭凜攥著拳,青筋微微凸起,盯著那窗戶上映出的纖細的人影久久沒出聲。
半晌,那攥緊的拳才逐漸松開,他臉上翻涌的怒氣慢慢平息下來,淡漠地吐出幾個字“不必。”
他是跟江懷打過交道的,這個行事一貫警惕,依著他的敏銳,現在早就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坊市了。
“不必”。
齊成澤猛然抬頭,疑心他是被溫柔鄉徹底迷了眼,要舍棄那些亡靈了。
話一出口,他又覺失言,連忙低下了頭“微臣也是一時情急,并非有意沖撞,望陛下見諒。”
他一片忠心,兄長正是當年死去的亡靈之一。
蕭凜自然不會怪罪,難得解釋了一句“朕自有分寸。”
齊成澤知曉他是個胸中有謀略的人,當下也不再糾結,低頭領了命出去。
蕭凜站在高高的太極殿上,透過欄桿朝著千重萬重宮闕和外面的萬家燈火看了許久,久到指尖都發了涼,才終于回了身,推開了書房的門。
一進門,他便瞧見那個看似柔弱的人正捂著喉嚨一下一下地咳著,咳的臉色都發了紅。
沉沉地站了片刻,他還是抬了抬僵硬的手腕,倒了茶遞了杯水過去“漱一漱。”
柔嘉正難受,倒也沒拒絕。
一杯水飲盡,她才發覺他的視線落到了那尚未解開的密信上,不自覺低下了頭“出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事。”蕭凜又遞給她一杯水,這才瞧見那混在一堆信函中的密信,淡淡地開口,“只是有個屬下犯了點錯,說了幾句。”
柔嘉點了點頭,不再刻意關注,反正這密信沒解開,他就算懷疑,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兩杯水用完,柔嘉嗓子才好受些,干澀地開口“那我先回去了。”
蕭凜這次沒再像往常一樣攔著,只是當她走到了門邊的時候,才忽然開口“你不是想透透氣嗎,后日的端陽節朕會在清暉園設宴,到時候會有龍舟宴,你也一同過去。”
他說話時用的是命令的口氣,柔嘉腳步一頓,正有些不安,他卻又發了話“順便幫永嘉掌掌眼,朕要替她選個夫婿。”
原來是替永嘉掌眼,柔嘉遲疑了片刻,看到皇兄唇邊的微笑還是點了點頭。
可等她一出門,蕭凜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沉了下去,手中的密信越攥越緊,最后袖子一掃,整個桌面的東西都被他拂倒在地
他冷著臉,指腹將那杯子邊緣沾上的口脂一點點擦去,忽然眼神一凜,嚴厲地吩咐道“讓齊成澤暗地里布置人手,端陽的時候把清暉園層層圍起來,只要朕開口,一只鳥都不許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