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從前聽聞從軍是有資歷的士兵會欺壓新入伙的,原來在宮里也一樣。
但現在若是低頭了,日后就更沒有盡頭了。
因此柔嘉并不理會她們的嘲諷,只是認真打量了一下現在的處境。
這些床鋪都是連通的大通鋪,陰冷潮濕,散發常年不見陽光的霉氣,柔嘉即便是未入宮前未曾住過這樣的地方。
她皺了皺眉,卻也并沒多說,只是把床鋪認真清理了一下。
繡房里每個人前面都有一個繡架,繡活對柔嘉來說倒是并不難,但難的是每天需要繡很多,何況她又許久沒親自動手做過了。
僅僅是一個下午,她已經頭暈眼花,纖纖的十指上更是被針尖扎出了許多血洞,被絲線纏出了一條條血痕。
繡活上的苦倒是還好,若是可以,她寧愿一直待在繡房里。
可真正讓她苦惱的是那群人的敵意。
晚飯一開飯,她們一擁而上,徑直將一飯桶拉了過去,緊接著你幫我,我幫你,個個盛的滿滿當當的。
柔嘉還沒反應過來,那飯桌上已然空了。
不過她瞄了一眼那燉的爛爛的白菜和稀的只能看到幾片菜葉的湯,也沒什么胃口,抿著唇自顧自走開。
最后還是送膳來的太監因著從前受過她母親的恩惠,給她留個饅頭讓她填了填肚子。
永嘉一過來,便瞧見她拿著個饅頭干咽的場景。
那饅頭又干又冷又硬,永嘉眼睜睜看著她將饅頭掰的很碎,一點點送進口中,時不時還被嗆的嗓子疼的樣子,心里止不住地難受,嚴厲地質問了引路的管事一聲“你這是怎么回事,她還沒被廢封號呢你就敢這么對一個公主”
那管事被她一斥,嚇得立馬跪了下去“是陛下的吩咐,奴才們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你少拿皇兄壓我,皇兄不過是一時生氣罷了。”永嘉鎮定地開口。
柔嘉一聽見這嗓音,抬起頭微微有些驚訝。
她著實沒想到淪落到此番境地之后,第一個來看她的人竟然是永嘉。
“你怎么來了。”柔嘉看著她服飾鮮妍的樣子有些自慚形愧。
永嘉也是滿心的疑惑,悄悄拉了她到一邊“怎么會突然鬧成這樣,自從你在南苑走失之后,回來便不斷被禁足,今日好不容易有一場盛宴要為你選婿,我還以為皇兄已經不在意了,為何突然又罰的這么重,直接將你罰入了掖庭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了,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不是她看到的這樣簡單,但柔嘉也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猶豫了半晌只說出一句“是我激怒他了。”
“激怒可皇兄一向是個大度的人,他對待從前的政敵都能不計前嫌地收為己用,沒道理到了這時候才遷怒于你啊”永嘉仍是追問。
蕭凜生來便是太子,生性高傲,又最在乎當年的事,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他,拒絕了他所有的讓步,因此柔嘉在為舅舅求情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他會生氣的準備了。
她原本料想的應該是直接褫奪封號,如今只是罰沒入掖庭,比她想的還要好一些。
柔嘉覺得如今也沒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再繼續和他周旋,因而只是搖了搖頭“你別問了。”
“我不問那你是真的想在這里老死嗎”永嘉有些生氣,“若不是看在你曾經救過我份上,我才懶得理你,你救了我那么多人都看見了,若是知恩不圖報,難免有人在背后戳本公主的脊梁骨,你既是不說,那本公主便親自去找皇兄問問。”
“你別去”柔嘉連忙拉住她。
可永嘉卻鐵了心了,執意沖到了太極殿。
皇帝午時犯了舊疾,太醫院幾位院正和院判一同診治了許久,又開了藥,他才慢慢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