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白世吾點了點頭,“皇帝一貫手段凌厲,但于婚事一事上卻是讓我大大沒想到,若是他娶了從霜,和我們白家也不會走到這一步。若是他娶了周明含,更是毫無壞處,平添助力。可他卻為了一個身份卑賤的婢子把后位空懸。哼,果然還是年輕人,英雄難過美人關。你去,暗地里給周存正寫信,他沒有子嗣,就這么一個妹妹,只要妹妹能登上后位,大抵也不會迂腐地恪守那些仁義道德。”
是夜,一封信函送去了周府,正回府探望兄長的周明含接到那封信時,沉思了片刻,久久未言語
太極殿里。
聽聞舅舅已經尋到了一絲那營妓的蹤影,柔嘉隱憂的又寬松了不少。
但永嘉的話,到底還是在她心中掀起了一絲不平靜,因此第二日趁著蕭凜上朝的時候,她把徐慎之叫了來。
“徐太醫,我最近胃口似乎有些不太對,時而什么都想吃,時而什么都不想吃,口味似乎也有些不尋常,感覺好像和旁人不一樣,你替我診一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柔嘉蹙著眉,摸了摸喉嚨,心里說不出的古怪。
徐慎之現在最怕見她,雖然心里明知是怎么一回事,臉上卻還是要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訝異地搭上脈,細細地思索著。
半晌,他神情一松,又頭頭是道地寬慰著她“公主,這癥狀大抵還是小產的遺癥,又加之天熱,一時脾胃失調,有些紊亂,等養上個把月可能就會慢慢好轉了,公主不必憂思過慮。”
“遺癥”
柔嘉睜大眼睛看著他,但徐慎之一副溫潤君子的樣子,又醫者仁心,對她照拂頗多,柔嘉只是稍有些遲疑“可是我覺得自己身體已然大好了啊”
對上她清亮又茫然的雙眼,徐慎之自小行醫這么多年,前所未有的愧疚。
但皇帝的冷眼仍在眼前,他只僵了一瞬,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公主,這小產傷的是內里的元氣,你身體大約是好了,但是元氣著實需要好好養一養,所以這失調是正常的,這補藥也還是得接著喝下去。”
一碗藥湯又推了過來,柔嘉皺了皺鼻子,只好又捏著鼻子灌了下去。
徐慎之看著她一臉艱難喝著藥的樣子,實在太過虧心,暗地里念了幾句佛號后便連忙尋了個借口離開。
灌了一碗藥下去,柔嘉胃里一舒坦,漸漸甩開了腦中的荒謬想法。
大約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正放下藥碗的時候,蕭桓忽然被張德勝領了進來。
“今日上書房又休沐了,陛下說上次你們姐弟未來得及好好敘話,于是叫奴才去把六皇子接了過來。”張德勝笑呵呵地推著后面的人,“六皇子,快過來吧。”
上次萬壽宮之事,蕭桓被綁在了偏殿里,雨聲又大,因此并不知曉外面的情況,皇帝派了人安慰了他送了他離開。
可眼下,蕭桓被領著一路走到了這太極殿里,看到了坐在明黃軟榻上的皇姐,一時間滿是迷惑,倒有些不敢上前了。
“桓哥兒,到姐姐這里來。”
柔嘉看著他小心謹慎的樣子有些心疼,干脆叫退了張德勝,起身徑直牽了他的手過來。
蕭桓如今進了上書房,也不像從前那般一無所知了。
一路走過博古架,書案,軟榻入眼皆是不同于猗蘭殿的華貴,他站在那里不敢動,抬著頭無聲地看著姐姐。
手中牽著的人突然停步,柔嘉一回頭對上他迷茫的眼神,連忙示意讓人關上了門,拉著他到外間坐著。
“桓哥兒,你有一天會明白的。”柔嘉拉著他的手輕輕嘆了口氣,“總之,姐姐很快就會離開,以后都不會再這樣了。”
一聽見柔嘉說離開,蕭桓原本的一絲疑惑頓時變成了緊張,拉著她的手不放“桓哥兒也要一起。”
柔嘉搖了搖頭,卻沒有對他說實話,只是摸著他肥嫩的的臉頰安慰了一句,“姐姐聽說你最近在學畫,畫的很好也很開心是不是”
蕭桓點了點頭,將張德勝幫忙拎來的一袋子畫卷哼哧哼哧地拖了過來,滿眼都是高興“我畫的”
柔嘉睡的朦朦朧朧的時候曾經聽皇兄偶爾提過一嘴,說太傅夸過桓哥兒作畫頗有巧思和天分,這會兒一張張展開,看到了他畫的活靈活現的花鳥畫柔嘉不由得心里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