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爹爹這么認真地問著,柔嘉忍不住一陣心慌。
她斂了斂眼皮低下了頭“爹爹怎么突然這么問”
江懷也是個內斂的人,先前因著先帝的事,他對蕭凜天然沒什么好感,又因著女兒一連被設計了這么多次,愈發心痛。
可是后來蕭凜這一次次的舉動看著對她不像是無意,他已然有些動搖。
如今又親耳聽到了女兒的話,他更是極不是滋味。
猶豫了片刻,他才開口道“爹爹唯一的心愿便是你能過的好,之所以這么大費周章地帶你出宮,也是想讓你過的自由些。可是如果你在宮里有牽絆,那爹爹帶你出宮反倒是害了你。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和你無關,爹爹也不想讓你背著包袱。”
“沒什么牽絆,爹爹你想多了。”柔嘉看著爹爹滿面的風霜,慢慢低下了頭,“不過是年少時不懂事罷了,如今經過了這么多事,我早就忘了,方才只是被謝二勾起了一些回憶,胡言亂語罷了,等到出了宮遠離這里便好了。”
他這個女兒,看著溫溫柔柔,其實認真起來,像她娘親一樣倔強。
當初江凝也是這樣,輕輕柔柔地答應他要出宮,一轉身便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燒了個一干二凈。
他不能再讓女兒重蹈覆轍了。
江懷長長嘆了口氣,嘴上卻沒再勸她,只是摸了摸她的頭“好,無論你想要什么,爹爹都會隨你的心意。”
告別了父親,柔嘉慢慢踱回了太極殿,靠在枕上合上了眼。
眼睛閉上了,耳朵聽得卻愈發清楚。
耳邊細碎的腳步聲,男人的悶哼聲,太醫的焦急聲,不時還有手忙腳亂的侍女不小心打翻了銅盆噼里啪啦的聲響。
他的傷大概又嚴重了吧。
也是,她白日里誤會了他,他氣的那么狠。
柔嘉一想到他在書房里那挽留她的眼神,心里便說不出的發悶。
輾轉了許久,當那聲音漸漸平息下來,她剛要合上眼簾的時候,偏殿的門忽然被重重地叩著。
守夜的侍女連忙去看看,剛拉開了一絲縫,那外面的人便擠了進來。
原來是前來探望的永嘉。
“皇兄的傷口裂了,傍晚又發起了高熱,你去看看他吧。”永嘉著急地沖進來,隔著一道屏風,沖著那紗帳微隆的一團勸著,“他一直在找你。”
柔嘉閉著眼,并不回應。
永嘉看著那無動于衷的人,險些沖過去把她晃醒“我知道你沒睡,皇兄的傷真的很重,你現在難道連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嗎”
她質問的聲音很大,和外面的腳步聲混雜在一起,柔嘉無法再裝睡,只好低聲回答道“我已經是有婚約的人,再去不合適。”
永嘉簡直要被她的固執氣瘋了。
可她說的又實在沒錯。
為難之下,她一扭頭重重地帶上了門“好,你夠心狠。”
長痛不短痛,她心不狠能怎么辦呢
柔嘉看著那門外飄忽的人影久久未言語。
內殿里
蕭凜傷口裂開之后流了不少的血,又發了高熱,躺在床上汗涔涔地睡著。
躺了許久,不知夢到了什么,他猛然睜開了眼。
永嘉坐在床邊,原本已經守的昏沉,一察覺到動靜立馬湊了過去“皇兄,你醒了”
蕭凜剛睜眼,意識一片混沌,斜著頭看了片刻,一認出來那守在床邊的人是永嘉,眼中的光亮瞬間黯了下去“你怎么來了”
永嘉看著他瞬間落寞下去的眼神,心里極不是滋味,勉力擠出一個笑替他解悶“皇兄難得生病,我可不能錯過你虛弱的樣子。”
“胡鬧。”蕭凜低斥了一聲,臉上卻并不見嚴厲,“都成了大姑娘了,馬上要出嫁了,成日里還這般不端莊。”
“嗯。”永嘉看著他下頜的青茬和干裂的嘴唇忽然鼻尖一酸,低下了頭,“等皇兄養好身體,怎么說教永嘉都行。”
“哭什么。”蕭凜動了動干裂的唇,“不過是一點小傷,養幾天就好。”
“有何擔心的,朕是皇帝,身邊那么多太醫,侍女,你安心出嫁便是,不用擔心朕。”蕭凜抬手摸了摸她的發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