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柔嘉小聲地勸著他,“藥碗要灑了。”
可蕭凜聽到了久違的聲音,非但不放,反而握的更緊,擰著眉一聲一聲叫住她別走。
“我沒走。”柔嘉試圖勸著他,但他現在意識不清,全然聽不懂,反而把她握的更緊。
他一使勁,藥汁灑了一地都是。
柔嘉無奈,只好把剩余的藥碗放下,靜靜地陪著他坐著。
她停止了動作,蕭凜握住她的手也慢慢松了下來。
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默默相對著。
他們糾纏了這么久,平時一見面不是爭執便是親密,恩恩怨怨交錯在一起,鮮少有這般平靜的時候。
不知坐了多久,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柔嘉也沒點燈。
窗外的太陽已經落了山,夕陽的余暉從窗欞里一點點挪走,當最后一絲光亮也消失的時候,蕭凜慢慢醒了過來,沉沉地看著坐在床邊的人。
天色已經暗了,背對著窗子,那坐著的人只剩了一團模糊的光影。
柔嘉沒想過他會忽然醒來,抽了手便要離開。
可她剛動了一下,那躺著的人忽然干啞地問了她一句“是永嘉嗎”
柔嘉知曉他是認錯人了,站著沒動。
蕭凜沒得到應聲,大約是明白了,又問了一句“她還是沒來過一次嗎”
柔嘉垂下了眼,擦著手上的藥漬不吭聲。
“好,朕知道了。”
蕭凜慢慢閉上了眼,向后靠在了床頭。
柔嘉見他還是沒認出來,無聲地把藥碗遞給了他。
蕭凜這回倒是沒抗拒,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飲完了藥,他又合上了眼,食指抵著太陽穴一下一下地按著“你出去吧。”
柔嘉放下了空藥碗,還是沒接話。
張德勝聽見了里面的動靜,領著人端著膳食進來。
一進門,看到了久違的身影,他眼中一喜,便要掌燈。
可柔嘉卻食指抵著唇對著他搖了搖頭,在一片黑暗中轉身出去。
她轉身離開之后,張德勝嘆了口氣,才點了火燭。
室內一亮,蕭凜被燈光一刺睜開了眼,正看見那個日思夜想的人的遠走的背影。
他攥緊了手,才控制住自己沒去追。
直到那身影一點點消失,徹底從門里出去,蕭凜緊攥的拳才慢慢松了開,合著眼朝張德勝吩咐了一句“把請期的折子拿過來吧。”
張德勝愣了片刻,覷了眼那遠走的背影“陛下,剛才公主已經來看您了。”
“朕知道。”蕭凜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她來了,可是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已經對她用了這么多卑劣手段,不想再毀了在她心里的最后一絲體面。
蕭凜抵著拳咳了一聲“把那折子拿來吧。”
“是。”張德勝不得已,只好起身將那折子從層層的奏折中抽了出來,遞到了他跟前。
蕭凜盯著那折子看了許久,才慢慢落下了朱筆,批了一個“準”字。
一撇一捺滑過,到最后一筆,他往日能彎得了大弓,勒得了烈馬的手腕卻卸了力,手指一松,那朱筆一點點從錦被上滾了下去,劃出了長長一道猩紅的痕跡。
他為她的婚期擇在了臘月二十六。
在她生辰的前一天出嫁,算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生辰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