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侍衛到了有一會了,正在殿外候著。”張德勝答道。
蕭凜朝著窗外看去,正看見不遠處的廊下站著一個少年,半邊肩頭被廊外的雨打濕了,卻還是身姿挺拔,筆直地站著。
“怎么不叫他進來等”蕭凜微微沉了臉。
太子今年雖只十七,但自小在太皇太后身邊長大,周身威儀逼人,張德勝連忙低下頭解釋道“奴才請了,但周侍衛說他淋了雨,怕污了殿里,執意要在外面等。”
周存正的脾氣一貫是這樣,一板一眼,規矩的過頭了。
蕭凜看著那道筆直身影失笑“把他請過來吧,孤不缺這點打掃內殿的人手。”
張德勝繃著的一口氣一松,這才將人領了進來。
周存正人如其名,一臉正氣,行完禮,便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蕭凜給他賜了座,問道“父皇近日可有何異動”
“陛下最近身體微恙,一直在修養。”周存正仔細想了想,“不過,在巡視大理寺的時候,他召見了一個從七品的秦主簿,在房間聊了有一個時辰,不久后這主簿便領了差事,出巡了廬州。”
“廬州”蕭凜一想便明白了,父皇這是想查查白家的洪水案了。
周存正也看了出來,遲疑地問道“萬一陛下動白家的話,對您有些妨礙,要不要”
蕭凜抿了口茶“不必,往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但這回洪水案牽扯到那么條人命,舅舅的心變了,是該收拾收拾了,否則即便我日后登基,也勢必要受他掣肘。”
“可若是白家出了事,那陛下會不會對您的太子之位動手”周存正仍是憂慮。
“三弟,四弟皆得了天花身亡,孤現在是這宮里唯一成年的皇子,父皇便是想廢孤,大臣們也不會答應,更何況孤也不會給他機會。他們兩派相爭,對孤不是壞事。”蕭凜放下了杯子,聲音篤定,直到聽到他話中的秦主簿才微微一頓,“這秦主簿是不是那個忠勤伯府的秦三爺,善于篆刻的那位”
秦三爺娶當壚女的事情人盡皆知,周存正也不納悶他會知曉,點了點頭“正是。”
“果然是他。”蕭凜腦海中依稀還有一點印象,不知為何,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問道,“他走了多久了”
“剛走,大概兩天。”周存正答道。
蕭凜沉思了片刻,腦海中忽然又出現了那張雪膚紅唇的臉,腦袋一疼,坐下來緩了緩“舅舅如今行事狠厲,你派人跟著這位秦主簿,若是舅舅動手了,便暗中幫他一把。”
如今正是白家和皇帝斗法的時候,他們這個時候插手并不算明智,周存正心生猶豫,但看見太子正按著眉心,極為頭疼的樣子,也沒敢再勸,領了命出去“臣這就去。”
果然如太子所料,這秦主簿前腳剛拿到賬簿,后腳便被白家的人追殺,幸好周存正出了手,這位秦大人最后只是胳膊上受了一點傷,安安全全地回了京。
交送賬簿后,蕭凜親自送了這位秦大人回府。
連綿了月余的梅雨終于停了,只是地上還濕漉漉的,車轱轆吱呀吱呀地轉著,一路從東宮行駛到了秦府前。
蕭凜不過順便一送,放下了人便要離開。
可這日恰逢秦家老夫人的壽誕,老夫人認出了太子的車駕,非要請他進去赴宴。
若換做旁人也便罷了,可這秦老夫人到底是位伯夫人,且秦老將軍同太祖還有些交情,蕭凜只好進了門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