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日一樣,魏興跨進主院,只是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名衣著樸素的青年。
“夫人。”魏興把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主人說,這是贈予夫人的。”
“嗯”
趙維楨瞥了一眼魏興送過來的木盒。他掀開木盒,里面平躺著一只金鐲。
先秦時期的金器何足珍貴躺在盒子里的金鐲明燦燦、亮閃閃,險些晃瞎趙維楨的眼。若僅是金鐲,也就罷了,關鍵是這鐲子上以還雕刻著相當繁復瑰麗的精細紋路。
看這風格,應該也是巴蜀的東西。
拿去當貢品都夠了,呂不韋竟然用來討好自己,突出一個財大氣粗。
不過,趙維楨對首飾沒什么稀罕的。
她收回目光“放一邊吧。”
魏興“主人還說,有一批燕支亦在路上。”
所謂燕支,說得就是胭脂,產自燕國故而得名。在秦國,因為運輸成本,這樣的化妝用品可謂十足的奢侈品。
但趙維楨也不稀罕,漫不經心地連連頷首“曉得了,運到就送來,隨他出席筵席我會用上的。”
說完,她看向魏興身后的青年。
“這位是”趙維楨問。
“夫人,這位是你要尋的墨家矩子。”
趙維楨險些把手中的竹簡丟出去。
她難以置信地抬頭“什么,這就找來了”
這,這相隔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啊
魏興身后的那名青年,見趙維楨滿臉驚訝,便先跨一步,尊敬行禮道“草民秦央,乃墨家鉅子,見過孟隗夫人。”
說完,青年抬頭。
他看向趙維楨,視線之中頗有親近之意,墨家鉅子善意道“早聞孟隗夫人乃難見的賢人,如今算是開了眼了,竟是連蜀地、燕地的貴重之物送上來,都不見多看一眼。”
趙維楨震驚地打量著面前的青年。
他穿著尋常布麻衣衫,完全是黔首的打扮,露出外面的皮膚曬得黝黑,還因疏于打理顯得有些粗糙。特別是秦央一雙手,亦是呈現出勞動者才會有的力量與皺紋。
唯獨不同的是,雖穿平民衣衫,但秦央展現出的氣度和那雙神采奕奕的雙眼,足以證明他胸腹之內裝著足夠多的墨水。
青年姓秦,說著一口貴族才會的雅言。
最重要的是,他的雅言里帶著很輕的咸陽口音。
這就是個土生土長的本地小伙啊
“你”
趙維楨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你是咸陽人”
秦央見趙維楨驚訝于自己的身份,有些摸不到頭腦。
“回夫人,是咸陽人。”他先作肯定,又茫然道“有什么問題嗎”
“我見稷下學宮出沒的墨家子弟,可都是燕、齊人士。”趙維楨說“你為墨家鉅子,怎會”
這秦齊二國,可是一個在最西頭,一個在最東頭,隔了十萬八千里遠
趙維楨沒說完,但秦央懂了。
他恍然大悟,而后當即失笑,黑臉露出一口白牙,對比分外分明。
“夫人常年在北地,初入咸陽,沒有了解也是正常。”秦央先給趙維楨送了臺階,然后耐心解釋“自祖師爺死后,我墨家就分為三派談辯、說書、從事。夫人在稷下學宮見到的,為談辯一派。他們在齊國行走,為的是宣揚墨家思想。而我們從事一派,比如權說,更重實者。早在獻公頒求賢令時,就來到了秦國。”
提及自家往事,秦央侃侃而談“商君變法,頒布什伍連坐制,與我墨家尚賢、同理念相符。加之秦國國策乃耕、戰,那要戰爭,自然是得需要大量工匠,所以我們這從事一派,就這樣留了下來,代代相傳,傳到了我這里。”
原來,原來是這樣
這可真是觸及到了趙維楨的知識盲區。
她聽得一愣一愣的,待秦央解釋完畢后,趕忙起身“竟是如此,是我疏忽了婦人見識短淺,鉅子千萬不要掛念在心上。”
秦央連忙搖頭“夫人哪里的話孟隗夫人兩張圖紙,馬具為兵,曲轅犁則為農,讓我墨家上下看得接連贊嘆。夫人這等大才,應該是我墨家向夫人虛心學習才是”
趙維楨“就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