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能太明目張膽。
但趙維楨希望王翦將軍能明白她的意思必要時刻,帶人過來。
“我今日出門。”他理解趙維楨的想法“亦是去拜訪了幾名可以信任的臣工。但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在華陽太后掌權的前提下,呂不韋確實挺難過。
趙維楨為論議夫人,雖有實權,但名義上為一名旁觀者。她必須保持中立才行,即使是出面維護,也得是維護王權,而非維護呂不韋。
再加上
趙維楨抿了抿嘴角。
洗沐,梳頭,他雖然因為熱水放松許多,卻沒有選擇長時間留戀。待趙維楨幫呂不韋把這一頭黑發清理干凈后,呂不韋便起身穿衣。
“這節骨眼上,我確實沒法幫你站出來說話。”趙維楨平淡地說“華陽太后為王上代政,她的決定就是秦王的決定。”
“不韋曉得。”
“明白你難受。”
趙維楨把梳篦放置在一邊“但你若是撐不住,子楚經營到現在的一切無異于白費功夫。”
說著她隨著起身,準備先行。
只是趙維楨還沒邁開步子,呂不韋就伸出了手。
熱度自身后而來,頃刻之間包裹住了她。
他的頭發還是濕的,潮濕的風帶著幾分涼意,緊接著為人體的溫度覆蓋。呂不韋的雙手于趙維楨肋下穿過,牢牢地圈住了她的腰。
而后那濕發與趙維楨肩頭的布料接觸,一圈一圈,泅透了她的衣衫。
呂不韋的頭顱枕在趙維楨的肩頭,他把臉埋進她的頸窩處。
“奇貨可居,重金求生。”
男人的話語貼著趙維楨的皮膚,細碎的震顫有些癢,但趙維楨更多的是感受到不屬于自己的疼。
“來到咸陽后,更是苦心經營。”呂不韋低語“人人都說呂不韋一介商人,昧下良心、精打細算,只講利益來往,不講禮儀廉恥,是個大大的小人。”
話及此處,他輕笑幾聲。
“我不在乎。”呂不韋說“他們愛怎么想怎么想,反正”
反正,嬴子楚明白呂不韋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起初趙維楨也是覺得,呂不韋支持嬴子楚,不過是出于商人和政治家眼光的一場豪賭。
可在她與子楚接觸之后,趙維楨又覺得,也許呂不韋真的不完全是出自利益。
嬴子楚不是個軟弱的人,他面上看著和善好拿捏,可骨子里仍然是名秦人。
如此,認華陽太后為母、改名子楚,依附楚人,等等一系列活動,不可能是這么一位公子為呂不韋擺布。
只能是他與呂不韋一拍即合,觀點相同,認為如此行事會有好處。
一名臣子的得意,總是要靠國君的欣賞。
對于呂不韋來說,嬴子楚不僅是他的投資,也是他的伯樂,能夠一眼看中出身商人的呂不韋有著長遠的政治目光。
也許,更是他的摯友。
而如今摯友病危,相較之下,他自己遭遇攻訐、忙前忙后,都不是什么大問題。
“反正”
呂不韋沒說下去。
趙維楨在他的環抱中輕輕轉身。
她伸出手,撫向男人的臉側。墨發遮住了他白皙的面容,也隱藏起呂不韋的大半情緒。
可饒是如此,隱秘的、破碎的悲慟,仍然明晰地停留在他的眼底。
這太不容易了,趙維楨心想。
如果非要把呂不韋比作動物,她其實覺得他像一條變色龍。即使是擁有情緒,他也會利用情緒,把自己的一切藏匿起來。
呂不韋的憤怒、得意,絕大部分情感反應,都是無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