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與陽泉君在前,身后還跟著幾名楚臣,以及幾十名兵卒。
只是幾十名么
問題就在于太后帶了多少人過來。
華陽太后沒有兵權,陽泉君也沒有,但她有華陽宮的兵卒,陽泉君也有私募的死士。
要說直接闖入寢殿,仗著太后的名義,她也不需要多少兵力這可是太后太后要進入咸陽宮的寢殿,等到咸陽宮的護衛出動時,怕不是什么都晚了。
趙維楨得把一干楚臣拖在這里。
至少要等到蒙毅把蒙武叫過來,即使蒙武將軍不帶兵來,當著外臣的面,華陽太后也不好再做什么。
“慢著”
隨著趙維楨一聲令下,把守咸陽宮的士兵立刻亮出了兵器。趙維楨冷聲開口“秦王有令,未經傳召,旁人不得進入寢殿。”
華陽太后冷笑出聲“旁人我是旁人嗎”
“太后此言,孟隗不懂。”趙維楨維持著平靜面龐“孟隗只是領了秦王的命令,攔住所有欲圖面見秦王的人。”
“讓開”
華陽太后聞言大怒。
她揚起聲線,近乎訓斥“呂氏孟隗,究竟是秦王有命,還是你夫君有命,你心里清楚得很這三更半夜,你們夫婦二人在咸陽宮做什么”
凌厲的質問劃破夜空的平靜。
火光幽幽,將所有人的影子拉長、最終至交匯,成為一團粘連不清、巨大且壓抑的黑團。
趙維楨卻是全然無所畏懼。
“太后說笑了。”她甚至輕笑出聲“呂不韋于我,先為一國之相,后為結發夫君。先王任命我為論議夫人,為得是讓我監察秦國,而非讓我支持自己的丈夫。太后如此誅心之言,我反倒要問問太后,你深夜前來,還帶著兵卒,又為什么”
陽泉君登極不耐“少說廢話,她不讓路,就踏過去”
一聲令下之后,數十位兵卒竟然是要直接與趙維楨刀兵相見
非得走這一步不可嗎
趙維楨咬緊牙關,她寸步不退,緊握腰間劍柄。
“誰敢再行一步”
隨著她的話語,誡劍鏗鏘出鞘。
銳利的青銅劍,在夜色之下劃過一道冰冷的光芒。趙維楨把短劍橫在自己面前“先昭王誡劍在此,你們是想當著昭王的面謀逆不成”
她嚴厲的話語劈頭落下,竟然是把兵卒震懾住了。
數十名士兵當即停住步伐。
這可是秦昭王的佩劍
先王贈劍,其中分量如同面見他本人。誰敢頂著誡劍的面去傷害先昭王托付下去的臣
一時間,場面僵持不下。
趙維楨拼盡全力,才克制住持劍之手發顫的欲望。
真的不怕嗎
怕是怕的,縱然她從邯鄲一路跑來咸陽,趙維楨也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兵器對準自己。
但她不能退縮。
不止是為秦王,為嬴政,更是為她自己。但凡展現出半分軟弱,招惹來的都可能是殺身之禍
危機之下,趙維楨的腦子比往日更加清明。
她深吸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并且反復告誡自己情況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緊張,華陽太后沒有兵權。
她沒有兵權所以無非是做最后的掙扎,只要拖到蒙毅將蒙武將軍請過來,事態就會立刻好轉。
不論在真正的歷史上,嬴政即位時遭遇過怎樣的危機,今日今夜,華陽太后打什么主意都不會得逞。
她,呂不韋,秦王子楚,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白費功夫。
默念三遍后,趙維楨翻涌的心緒逐漸平復下來。
兵卒們猶疑,華陽太后即刻開口“先昭王封你為論議夫人,是為了要你監督朝臣、諫言。本送了你一個旁觀之位,你卻得寸進尺,參與政事,如此偏袒自己的丈夫,與我針鋒相對。呂氏孟隗,你就不怕先王來找你算賬嗎,誰不知道你裝著什么心思”
趙維楨冷靜反問“那敢問太后,孟隗心中裝著什么心思”
太后“”
饒是華陽太后也沒料到,面對兵卒,趙維楨竟然還能保持著平靜姿態。
“孟隗自詡為秦效力,鮮少索求回報。”
趙維楨擲地有聲“一則,孟隗從無做出對不起秦國的事情,屢次進獻圖紙、改革兵器、農具。太后既認為孟隗有旁的心思,那我早做什么去了”
她的話語落地,寢殿之外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