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腰帶,而后趙維楨的雙手落在男人的衣襟。她輕輕一抬手腕,外衣就從呂不韋的肩頭滑落。趙維楨的視線無意識地往下一低,目光便落在那刺目的血跡之上。
aaa這件衣服,趙維楨也很喜歡。
呂不韋著黑衣雖顯勛貴,但他本就瘦削,深色勾勒到近乎清矍,遠不如著白衫時好看。
只是一件舊裳,注定是穿不到最后的。
趙維楨驀然曲起手指。
一件外袍掛在呂不韋的肘間,他既不言,也不行動,任由趙維楨抓著自己的衣襟。
“為何這么做”趙維楨輕輕開口。
呂不韋垂眼。
他生得高,不過是低眸,便能看見趙維楨的頭頂。尤其是她沒抬頭,趙維楨后頸一道順暢的曲線沒入衣領,從后鬢到布料之間不過三寸的肌膚悉數落在眼中。
男人就盯著那道曲線,不見情緒地回應“我故意的。”
趙維楨“”
呂不韋理所當然地開口“我救下維楨,于維楨有恩,你欠我的。”
趙維楨松開扯著呂不韋衣襟的雙手。
外袍落地,內在的裘衣松松垮垮,男人胸膛與腰腹之間的肌肉紋理若隱若現。與之相對的,趙維楨卻依舊穿著整齊,她嚴絲合縫的服裝與呂不韋白皙的肌膚相稱,對比分外分明。
“這件事必須壓下去。”呂不韋并沒有糾結于趙維楨的問題“否則,天底下憎恨你我,憎恨秦國的人數不勝數。若旁人效仿,就麻煩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趙維楨問。
問的當然是刺客的身份。
這個年代愿意為國、為一志向而動手的游俠刺客數不勝數。太史公寫史記,甚至專門有一篇刺客列傳作詳細記載。
見那刺客作儒生打扮,許是渾水摸魚,但趙維楨覺得,他若真的是一名儒生也不意外。
這個年代的儒生剛的很,可不止是嘴皮子和筆桿子厲害。
“聽口音是韓人沒錯。”呂不韋說“可到底為何動手,還得再問問。”
也許他就是為韓國報仇,存與不存,韓國注定為秦吞并。
也許他就是借機找茬那派人行刺的,究竟是秦國人、韓國人,抑或是其他諸侯動的手,就不一定了。
這天下,想要呂不韋和趙維楨性命的,數不勝數。
“這件事不能瞞著王上。”趙維楨沒忘記呂不韋在廣場說的話。
“倘若秦王知曉你為人刺殺,”呂不韋說,“刺客還說是為了韓國,他定會發兵滅韓,不再留任何余地。”
趙維楨低著頭,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她只是小心地抓住了呂不韋的手腕,將男人的手抬了起來。
往日呂不韋分外鐘情于趙維楨的皓腕,而這還是第一次趙維楨主動握住他橈脈之外的那幾寸皮膚。
呂不韋長著一張好臉,不知是保養得好,還是天生如此,僅看那張臉男人那叫一個細皮嫩肉,完全是翩翩君子的模樣。
可他的手,他的小臂卻徹底暴露出男人經商時吃盡了苦難。
他皮膚白皙,因而靜脈突出更為分明,脈絡沿著粗糙的皮肉一路向上,到了掌根便為繭子覆蓋。
當了這么多年相國,呂不韋不再需要于七國之間周轉,可留下的痕跡卻未曾消失不見。
再往上,傷口叫醫師包扎了起來。
她不過是稍稍一碰布料邊沿,呂不韋的呼吸就是一頓。
顯然是在疼。
這么深的傷口,怎么會不疼
“不是刺殺我。”趙維楨糾正道“只是當時我離得更近罷了,他想行刺的是你我二人。呂不韋,也別小看你在王上心中的地位。”
呂不韋失笑出聲。
只是這徘徊在她頭頂的笑聲多少有些缺乏感情。
“人心都是相互的。”趙維楨繼續說“你要是忌憚秦王,秦王才會忌憚你。今日你向他隱瞞,哪怕是好心,也注定不再是坦誠相待了。是你我看著王上長大的,他生性為人,你還不清楚么秦王政雖強硬堅決,但從不剛愎自用。你如實相告、據理力爭,他會接受你的提議,也會信任你。”
趙維楨早就發現了,嬴政并不介意旁人持反對意見。但他會對重視之人心存戒備、因利疏離而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