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邯鄲,早在他還是個逃難的孩子時,這樣的認知就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底。
所以趙維楨不怕呂不韋和嬴政政見不合,她怕的是呂不韋就此與嬴政離心,那才是她拉都拉不回來的局面。
只是
呂不韋歪了歪頭。
趙維楨的視線在他的掌心,沒有看到他此時冰冷又譏諷的神情。
“維楨是在說秦王,還是在說你自己”
“”
趙維楨猛然一愣。
她迅速抬眼,四目相對,男人那雙明眸中渲染進淡淡溫暖,好似剛剛的嘲諷不曾存在一般。
但趙維楨到底是看到了。她明白他的意思。
“你告訴我。”趙維楨再次開口“為何這么做”
他不用出手。
儒生與趙維楨身邊有數個護衛,有魏興,不論如何,那把短匕也不會刺入她的身體。
趙維楨想不通。
呂不韋見狀,又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維楨不該謝我嗎”他反問“不韋救了你,你合該做點什么才是。”
“英雄救美,還受了傷。”趙維楨知道他故意揶揄,毫不留情地嘲諷回去“我該深深感動,為之哭泣再對你表忠,來一個相國和女君津津樂道的愛情故事對吧”
“這樣我就達到目的了。”
呂不韋還在笑。
他笑得謙遜溫和,甚至多少有些心滿意足的意味。就像是一番付出的明謀換來了必要的成果,他以受傷為代價贏了一把“我救維楨,維楨會感激我,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一比一交換,很公平。”
趙維楨卻分毫不動。
輪到她來抓住他的手腕了,纖細柔軟的指尖搭在男人的小臂處,牢牢地握住他。趙維楨一雙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緊呂不韋的眼,一字一句、無比堅定
“你究竟為何,這么做”她問。
可饒是如此,呂不韋依然沒有給趙維楨回答。
他仿佛不理解她的問題,面露困惑但趙維楨知道,他一定是懂了的。
“維楨想聽到什么答案”呂不韋反問。
回應他的是趙維楨的輕笑。
“你平時不都是撿著好聽的話說么”趙維楨說“傾訴衷腸、曖昧情話,說得那叫一個坦蕩蕩,都不帶打腹稿的。今日我給你機會了,怎就偏偏不說了呢”
呂不韋沒說話。
長久的沉默于室內蔓延開來,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卻始終沒有給趙維楨答案。
這人啊,真有意思。
他愿意把最為丑陋的一面展現給她,那頭怪物會因貪婪、掌控與嫉妒而撐開人皮,對她耀武揚威,對她強行逼迫。可同樣是真實,事到如今,怪物卻又縮在了人皮之下,不肯面對了。
趙維楨垂眸,視線聚焦在呂不韋的掌心。
他傷的是右手,他平日用飯、執筆,做一切事務都習慣的那只手。
他說他故意的,可他分明可以用左手。
“算了。”
趙維楨頓覺無趣。
她退后半步,撿起地上染血的外袍“衣裳備好了,我去給你拿新的。”
說著她轉身。
然而就在趙維楨邁開步子頃刻間,左側一道大力猛然襲來。
趙維楨怎么轉過身的,就怎么為人握著右肩拉了回來,稀里糊涂地撞進了呂不韋的懷里。
而后那只左手握住了她的腰肢,男人俯首,迅速拉近距離。他的鼻梁與呼吸蹭過趙維楨的鬢角,從上至下,而后至她的唇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