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只修長瑩白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染著鮮紅蔻丹的指甲撕開了一個參差不齊的斷口,商皇后頭上的鳳冠隨著她愈發憤怒的呼吸輕輕顫動“好哇,我不過是將小七身邊的守衛稍微松上一松,竟還真的釣上來幾條大魚。”
宮宴的驚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在商皇后摧枯拉朽的手段之下,到底是誰謀劃了這場刺殺也已經被查得一清二楚。
那些無辜的官員命婦領了壓驚的賞賜之后便出宮去了,而被確定插了手的那幾家則是統統被下了大獄,帝后二人甚至都不給他們一個辯解或是求饒的機會。
“立朝這么些年,到底還是有人賊心不死啊。”皇帝坐在商皇后身側,他的臉色一派肅穆,拿過桌上已經放涼的茶水一口飲下,“唐家與周婕妤勾結,費盡心思地將小七身邊原先趕出去的那些人找回來,趁著中秋人手變動丟到小七跟前再度挑撥他的疑心;王才人先是在假山上動了手腳,又買通四皇子側妃楊氏身邊的宮女,叫她用鸚哥將小七引出大殿”
楊側妃身邊的宮女自然就是被李武毅遇上的那個“綠酒”。
“幸好是叫那李家孩子先撞破了。”商皇后一想起這個,心里就痛恨難耐。
綠酒原本是要尋著機會用小孩子會喜歡的五彩斑斕的鳥兒將殷盛樂引到假山那里去的,她們原先的計劃是借口看鳥的時候,讓殷盛樂站到假山下頭,上面的石頭早就松動了,只需要輕輕一推,便會叫殷盛樂葬身石下。
商皇后劍眉倒豎“那個給假山動手的太監已經發現是死在不遠處的井里了,身上帶的是白婕妤宮里的腰牌,王氏小小一個才人,我記得她家里也就是五品京官的門楣,膝下無子,也不得偏寵,娘家也沒什么勢力,她倒好,在皇宮大內竟然能動用這么多人,也真真是為難她了。”
她的語氣冷淡譏諷至極。
皇帝又何嘗不能聽出妻子話語中的埋怨,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是葉氏與她行了方便。”
提起葉貴妃,皇帝眼中并未柔情,咬出那個“葉”字的時候,更有幾分不耐厭煩。
“她幾次三番躲在人后,叫旁人替她出手謀害小七,是真的算準了本宮抓不住她的狐貍尾巴么”商皇后冷笑,“只可惜,王才人也是個不大聽話的,用了葉氏的人脈勢力,轉過頭來就要把臟水往她兒媳身上潑”
楊側妃的父親乃是吏部尚書,是葉貴妃母子好不容易才拉上戰船的臂膀,被王才人借著葉貴妃的幫助一個反手就是背刺,也足夠她們互相膈應的了。
活該
商皇后不住地磨牙,可惜了,葉氏的父兄現今還在南邊拖拖拉拉地跟山民糾纏,就是不肯放下手中的兵權回京,其不臣之心近乎昭然,然而北疆也不太平,急需動兵,現在還不是能撕破臉皮的時候。
她揉揉眉心,問身側的霜華“還沒弄清楚到底是誰去攛掇麗妃那個蠢貨,叫她趁著人多眼雜去刺殺吾兒的嗎”
比起周婕妤、葉貴妃、王才人這幾個嬪妃彎彎繞繞,勾勾搭搭的陰謀詭計,麗妃倒是直白得很,就從自己宮里派人,實名刺殺,被逮到之后也沒膽子狡辯,而是從她對皇帝的愛慕之心一直哭訴到自己給皇帝生兒子是多么不容易,這一回她只是腦子一熱就做了糊涂事巴拉巴拉
麗妃一邊哭著,一邊毫不猶豫地把告訴自己七皇子落單了,是一個刺殺他的好時機的宮女給供了出來,只巴望落到自己身上的罰能輕些“臣妾豬油蒙了心,臣妾也不是故意的啊,就是這個賤人她蠱惑了我臣妾不是自己想要刺殺七皇子的臣妾只是派個人出去看看,誰知道他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陛下陛下你要相信臣妾啊往日的恩愛您都忘記了嗎陛下”
麗妃凄凄慘慘的哭訴聲不斷從前頭傳來。
幽怨軟糯,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