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到今日,殷朝的后宮里,依舊有前朝的舊宮人遺留。
皇帝瞇起了眼睛。
四皇子終于找到機會出聲“父皇,兒臣待柳姑娘乃是真心實意,可她一直都避著兒臣,兒臣一時情難自禁,才險些犯下錯事,請父皇責罰。”
他在皇帝跟前沒有殷盛樂那樣大的膽子,也沒法像他一樣輕松自得地與君父應答,四皇子將額頭抵在冰涼的地面上“兒臣已經知道錯了。”
他上來就先認錯認慫,而且依舊滿口謊言,讓殷盛樂覺得很沒意思,感覺自己那些拳腳全都落到了灘爛泥巴上一樣地惡心。
“若是我喜歡的人,捧在手心還來不及呢,哪里會舍得委屈他一絲一毫”殷盛樂嘖嘖嘖地咂著嘴,“四哥,你一不能娶柳姑娘為正妃,二還在那種破爛地方逼迫于她;你口中的喜歡,未免也太過于廉價了些。”
他越咄咄逼人,四皇子就把自己的腦袋埋得越低。
皇帝看著自己兩個表現得迥然不同的兒子,心中再度生出后繼無人的慨嘆。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自己前半生殺人太多,才會生了這么一窩小討債鬼來折騰自己。
他嘆了一口氣,對著跪在地上的幾人說道“你們幾個都先起來,跟朕到后后殿去。”
兩個皇子被罰跪的原因并沒有流傳出去,而來往此處的官員能做到這個位置,也不可能全都是愣頭青,他們默契地做著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偶爾幾個不那么穩重的才會偷偷看一眼天家的這幾個父子兄弟,心里好奇,雙唇緊閉。
殷盛樂估摸著自己在御書房前頭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換算一下就是差不多三個小時,他倒是沒感覺到太疲憊,就是與青石磚親密接觸的兩個膝蓋又麻又疼。
四皇子的體質比他差了不少,年紀又大了些,竟然連站都站不起來,還得是旁邊的小太監一邊一個地架著,才勉強起身。
殷盛樂見四皇子這個慘樣,心里就有些擔心沈徽了,他麻溜地站起來,也顧不得去揉一揉酸麻的膝蓋,轉身彎腰,雙手搭在沈徽的雙臂之下,輕柔小心地把同樣站得踉蹌不穩的沈徽托住了。
“這次是我連累你。”殷盛樂心疼地小聲說道。
沈徽不敢有多余的表情,而是垂著腦袋“臣是殿下的伴讀,沒能勸住殿下,本就是臣的失職。”
“行俠仗義的事兒有什么好勸的”殷盛樂露出個大大的笑臉,扶著沈徽轉身,“爹”
皇帝手上才拿了一本新遞上來的折子提筆批注,聽見兒子的叫喚聲,抬起頭“你又怎么了”
殷盛樂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可憐的小伴讀“您看阿徽他這小身板,哪里能攔得住我您罰也罰了,是不是叫個人來給阿徽看一看傷,他從小身子骨就差,萬一跪出個好歹來,豈不是要叫我悔愧一輩子”
圓溜溜的黑眼睛里泛著一層晶亮的水光,皇帝的雙唇微微張著,胡須不斷顫抖“就你事兒多”
他嘴上罵歸罵,但終究還是舍不得駁回殷盛樂的請求,叫小太監去請兩個太醫到后殿去,而一行人到了御書房后殿,皇帝依舊叫兩個兒子跪在殿中,沈徽則被分到一個小草墩,許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