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盛樂這下子開心了,他牽過自己身后無聊地啃著路邊野草的黑炭“舅舅您瞧,這馬還是當初您送給的我呢,我把他養得可好了,他叫”
殷盛樂哽住。
“黑炭”這名字說出口似乎不太威風,他當時本來就是隨隨便便取的名字,還打算以后再取個威風些的呢,結果哪知道一叫就叫到了現在。
幸虧殷盛樂腦瓜子轉得快,他只是微微停頓了一下,便若無其事地接著說下去“他叫黑旋風”
低頭啃草的黑炭甩甩耳朵,對這個名字半點反應都沒有。
但沒關系,只要自己不尷尬,那好吧,似乎舅舅也沒發現什么異常。
商渝江保持微笑,目光中的慈愛幾乎與商皇后看自家崽子時的如出一轍“是個好名字。”
他也拍拍自己愛馬的脖子“舅舅沒怎么讀過書,這老家伙也陪伴我許多年了,就叫大紅。”
殷盛樂
還不如黑炭呢。
甥舅兩個的第一次見面可以說是十分融洽。
殷盛樂本來就開朗善談,沒被身體里的毒血擾亂心神的時候,就是長輩們最喜愛的嘴甜后輩;而商渝江也并非古板之人,說起北邊的種種風俗、戰事時雖沒有什么文雅精妙的措辭,但更生在生動有趣,聽得殷盛樂連連直呼厲害,兩眼里頭不停地放光。
“舅舅稍等我片刻,我去叫個人。”
路過翰林院的時候,殷盛樂還沒忘記自己今天本來是要出來找沈徽的。
商皇后的喻令將沈徽調到北邊的一個小縣,而沈徽先前在翰林院里一直都是在做修書的差事,交接起來不算太麻煩,但他的上司與同事們都十分不解為什么明明前途大好,又有皇子伴讀這個身份的沈徽會吧調到北邊去,可中宮的喻令,皇帝也沒有反駁的意思,他們也只能照做。
但這些翰林官們還是對沈徽表現出了十足的不舍,這個留一下,那個贈幾首送別詩,再來個人為他細細分說到地方攢資歷的好處,安他的心,如此一來,便將原本一兩天就能交接完的事情給越拖越長。
反正,聽說商元帥要回京述職了,說不準沈編修到時候會和他一路去北邊呢,不著急不著急,既然宮里沒催促,那就再拖幾日。
于是乎,殷盛樂一進到翰林院里,就看見一個胡子拖到胸口的老大人眼含淚光地抓著沈徽的手“唉,北邊那地方雖然容易做出政績來,可在翰林院里,才能時常有面圣的機會沈大人這一去,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唉我悄悄打聽過,沈大人要去的那地方,不但偏遠,周邊還有山匪出沒,沈大人啊”他賊眉鼠眼地往四周看了幾眼,小聲地說道,“七殿下就沒留您”
沈徽搖搖頭“吳大人多慮了,若能離京去北邊當一方父母官,對晚輩而言,也是一種難得的歷練,殿下他知道晚輩的志向,因此并不是不留,而是不曾攔著我。”
這位老大人便是悄悄投靠了殷盛樂的吳翰林,在他看來,沈徽身為七皇子的伴讀,應該比自己這個半路投靠的更得七皇子看重才對,怎么會一聲不響地就被調去北邊莫不是終于被脾氣糟糕的七殿下給厭棄了
他既然能做出提前站隊皇子這種操作,自然本身就不是個方正守禮之人,只不過吳翰林縱然有投機的念頭,膽子實在是小了些,不然也不至于等到這么多年,才投靠了殷盛樂這個明面傷看起來勝券在握的皇子。
他此番前來,就是為了來試探沈徽究竟有沒有失去殷盛樂的看重的“可這北邊實在是太過苦寒了些,沈大人不如還是去求求七皇子,好歹換個舒服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