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閣老頓時了然“七殿下回京了”
“太子殿下是昨晚到的。”李國公道。
何閣老露出個被什么東西卡住了脖子的表情,噎了許久,才又說“也是,距離西北大勝,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了。”
他向來是不怎么看好七皇子的。
只因這個年輕的皇子,除去父母疼寵,以及正室嫡出的身份之外,能拿得出手的實績一樣也無,脾氣也是爛得要死,對著兄長鼻孔朝天蔑視諷刺,對著皇父裝乖賣癡混像個沒長大的頑童偏偏他最看好的年輕學子沈徽還要被絆在殷盛樂身邊,因這個皇子伴讀的身份,明明才能出眾,卻只能去翰林院修什么破書
何閣老肚子里憋著一股怨氣。
可他也看出來,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早幾年還有強撐的心氣,這二三年來,竟然愈發地認命了。
雖然何閣老對七皇子還是不怎么看好,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皇帝的幾個兒子里頭,也就這一位真正做出了實事收服西北大草原,這是中原幾百年數代王朝都沒能做成的事情,可偏偏就是這個性子跳脫的小皇子做到了。
再想想他不知怎么琢磨出來的那些個實用性極強的東西何閣老想起家中沒出息的大兒子高價買來的雪花鹽與精鋼的寶刀,又重重地嘆了好幾口氣,這些東西是近兩年才在權貴圈子里流行起來的。
雖然明面上誰也不知道這雪花鹽與精鋼的各類制品究竟出自誰手,但在大殷最頂層的權力圈子里,早已不是個秘密。
如今的七皇子,不,太子攻下草原王廷,不但盡得西北大軍的軍心,連在其他各地的將領,駐守朝中的武官提起他來,也十分敬服;更有他握在手上日進斗金的鹽鐵生意,朝中帝后與安國長公主的一力支持,拿下皇位,已經是板上釘釘了的事情。
畢竟。
何閣老朝著某幾個身穿蟒服,神情各異,正往宮門方向來的人隱晦地看了一眼。
在太子征戰西北草原的時候,二皇子除了偶爾給朝政搭把手之外,其他大多數時間都在書庫修書,要么就待在家里帶孩子;四皇子倒是依舊汲汲營營,打著復興古禮,獨尊儒術的旗號,很是拉攏了一波讀書人,簡直比靠耍嘴皮子過日子的御史還能蹦跶;五皇子么,接連的禁閉將他身上的銳氣磨去了不少,人看著倒也比從前平和了許多,但與王妃相處得十分不睦,美人兒一個接一個地納,夫妻兩個三天兩頭吵架,甚至是撕打也不是沒有過,后院的混亂情況已經超越了四皇子,頗有種心灰意冷后縱情酒色的意思。
皇帝下旨立殷盛樂為儲君的時候,便將這幾個皇子一同封王了。
二皇子為齊王,四皇子為魏王,五皇子為吳王。
封地也一并指了,不過本朝無論宗室還是各路公侯,都只能從自己的封地上收取一部分稅收,并無直接管轄封地的權利。
“今兒你們倒是來得挺齊。”魏王臉上掛著笑,笑意不達眼底,“今日之后,就是君臣之別了。”
齊王渾不在意地打了個哈欠“君臣不君臣的,說到底,不還是一家子兄弟”
吳王陰著個臉,眼睛浮腫“二哥自然是不用擔心的,一家子兄弟里,可就只有你一個能在長姐手底下撈到差事做。”
齊王哈哈一笑“要是你們兩個也像我一般憊懶,說不準長姐她也要追著你們上進。”
他轉轉腦袋,狀似無意地抱怨“唉,我家那小子就是太上進了讀書做事都不用我這個當爹的去催促,所以我也懶得管他,這天底下的長輩對晚輩的心思,無非就是這個樣子嘛,不上進的推一推催一催,知道自己上進的呢,就放著他去。”
齊王看著兩個弟弟臉上露出來對自己顯而易見的排斥也不在意,而是依舊一副好兄長模樣,語重心長地繼續說“我不像兩位弟弟,從小就懂事,曉得努力上進,只能人推一下,我動一下咯。”
他母親死得早。
母親死時,齊王也還只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孩子,身為皇帝的長子,他自從一落地,就被無數人注視著,催促著。
仿佛皇帝身后的一切,唯有他有資格承擔下去,這種逼迫的目光,直到老四出生,才從齊王身上轉移了一部分,當大殷建朝,五皇子也落地后,齊王才感覺自己身上終于是真正地輕快下來了。
這日的早朝。
諸位大臣、王公、宗室都來得格外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