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徽還是堅信,自己是去做這件事情的最佳人選。
“臣是孤家寡人,不要生前利益,也無需身后美名,臣只想在有生之年,盡可能地多為陛下做些事情。”時光讓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愈發平和恬淡。
殷盛樂卻已經不像從前一樣,固執地要把愛人捆在自己身邊了。
他從內衛里找了數十個好手在暗中保護沈徽,明面上又派了一隊羽林衛隨行,再賜他信物,令其在事情緊急之時,可以調動地方的兵馬,若是揪出來貪官污吏,無需上報皇都,便可就地正法。
他挖空了心思地想叫愛人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也能安全穩妥,而沈徽在離開之后,也沒忘記固定地每三日便寫一封家書送回來,隨著書信而來的,有時候是他在某地尋摸到的新奇話本,有時候是他從樹梢摘下的一枚葉簽。
又或者。
是一篇罪狀,一車囚犯,一顆人頭
陸陸續續送往皇都的東西叫殷盛樂覺得自己沒有真的跟沈徽分別,但在心中的思念卻愈發地深刻,纏綿在他的每一塊骨骼,他好幾次都想不管不顧地沖出皇都去與沈徽團聚,又或者干脆把人召回來,再不許他離開了。
但殷盛樂到底還是忍耐下了思念,在回送給沈徽的書信中竭力營造出皇都一切皆好的模樣,轉身便將從各地送來的犯官依律流放或是處斬,從他們死氣沉沉的口中挖掘出愛人的另一面貌,細細品咂。
將近一年半的時光過去。
殷盛樂也變得愈發沉靜。
但李武毅總覺得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君主似乎變得更加可怖了。
小太子出現在茶館里,那說明安國長公主或者皇帝必然也在不遠的地方。
果然在殷元庭打過招呼過后,便又繼續說道“李伯伯,父親尋您過去說話呢。”
殷盛樂也是一身尋常打扮,平平常常的布衣,瞧著像個再平凡不過的武人。
“七爺怎地有暇到這兒來了”李武毅跟著殷元庭走到一處屏風后頭,在殷盛樂對面坐下來。
“沒什么事,就過來瞧瞧。”棱角分明的面孔已經消磨去他年輕時那咄咄逼人的銳氣,轉而化作一種內斂的威勢,殷盛樂揚起他濃黑的眉,“言心丫頭叫平陽伯家那小子氣得帶著孩子回娘家,鬧著要和離呢。”
殷言心是齊王家的雙胞胎里的姐姐,從年紀上來算,比殷盛樂還要大一歲,嫁給了平陽伯南黎的次子,羽林衛里一個四品武將,名叫南燁。
“啊”李武毅一頭霧水。
就這點事情,無論是和是離,怎么看,也不至于一國之君帶著太子親自前來吧
“我家里老父親放心不下孫女,非要我過來幫他盯著些。”殷盛樂無奈地聳聳肩,他爹這些日子以來,整個人都慢慢變得糊涂起來了,隱約有些老年癡呆的癥狀。
又因身子虛弱,說不上幾句話就要睡過去,連商皇后現在都不怎么給他擺臉子了,只因太上皇時不時會變得跟個小孩子一樣,說哭就哭,說鬧就鬧,啼啼嗚嗚地想爹想娘,想他在戰場上死去的手足兄弟,里頭有姓殷的,有姓商的,往往搞得商皇后心頭也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