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中允搖了搖頭,默默說道“兵道豈有常勢之理,郢州節度使有兵一萬五千,并不是沒有一戰之力,朝廷此次出兵郢州,是勝還是敗,我范中允不是神仙,并不能未卜先知,但是縱觀左中右三軍其內上下關系,卻也能分析出一些優劣。”
李勛問道“還請范兄道來,讓我心中有個明白。”
范中允點了點頭,說道“禁軍中軍的領軍主將權利被架空,指揮之權落入內宦手中,看似危險,實則背后站著的是當今皇上,大家心知肚明,如此一來,誰都不敢說些什么,諸位將領也沒有什么好爭的,只需按照皇上的命令行事便是,所以禁軍中軍反而是三軍之中最為穩定的一個,左軍剛剛整合完畢,其主帥定國大將軍王仁普,出身名門豪族,其兄長乃是當朝刑部尚書、政事堂相國之一的王仁鋯,其家族門生故吏遍布各地,勢力極大,乃是僅次于楊氏一族的豪門,王仁普本人,也是從軍多年,屢立戰功,以嶺南道節度副使,墨州節度使的身份主政嶺南道多年,不管是出身地位,還是資歷威望,都不是手下五名將軍可以望其項背的,所以左軍也算是穩妥。”
說到這里,范中允雙眼瞇了起來,手指敲了敲桌子,沉思了片刻,然后沉聲說道“右軍卻是大不相同,安國大將軍黃詬,其父祖兩輩雖然都是做到了宰相一級的顯貴之位,其家族卻只是寒門,人丁不多,人才也是不多,在黃詬祖父之前,其家族偏局隴右邊塞之地,乃是小門小姓,整個家族幾百年來沒有出過什么名人大官,到了如今,其家族只剩下一個黃詬身居高位,其余族人根本無需言表,就算黃詬本人,也是能力不顯,更是有著平庸將軍的外號,而他手下的五位領軍將軍,其中顧雍、詹臺鏡明、趙飛度三人皆是出身名門望族,這幾人,向來對黃詬不屑一顧,極為不服,若是外出征戰,右軍內部已然不穩,未戰已經先輸一局了。”
李勛聽的很認真,整個人在那里低著頭沉思。
朱正國看了范中允一眼,心中卻是不甚在意,覺得他有些思慮過甚了,打仗就是打仗,哪有那么多彎彎道道,只是兩人不熟,心中雖然不屑,卻也不好開口出言反駁。
余光只是個普通百姓,只管自家的糧食收成好不好,這些國家大事,跟他毫無關系,所以眾人在那里討論,他也不好自個的吃喝,在那里很是無聊,直打哈欠,至于嚴毅,則是呆呆的看著范中允,他說了那么多,嚴毅一個字都沒聽明白,見范中允說完了,哦了一聲,低下頭,喝酒吃菜。
范中允把朱正國等人的姿態看在眼中,笑了笑,沒有說什么,目光最后看向了沉思之中的李勛,心中還有些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承平五年,七月初五。
趙智正式下詔,罷鄭澤郢州節度使之職,招其回京述職。
對于皇帝的詔書與命令,鄭澤罔若未聞,完全不加理會,在郢州聚集兵馬,整頓糧草,反叛之心昭然若知。
七月十五,鄭澤命手下大將,領兵三千,占領了鄰州平湖縣,聚兵在此,加強城防,形成前沿要地,固守通往郢州的道路,公然與朝廷撕破了臉皮。
七月二十,趙智下詔,任命安國大將軍黃詬為平南大都督,內宦劉叢喜為監軍,李勛為監軍判官,領禁軍右軍五萬兵馬,出兵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