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道嗣雖然已經不是右相,但是他的威望,他的所作所為,影響了太多太多人,就連曾經與之匹敵抗衡了數十年的左相劉桀,比之楊道嗣,也總是差了那么一些。
“大伯,工部右侍郎葛濤來了,一定要見您。”
楊幼安走進書房,一身披麻戴孝。
楊道嗣一動不動,望著身前的一幅畫像,上面畫著甘氏年輕時候的模樣,或許并不美麗,卻是端莊,柔和,仁愛,這幅畫,是楊道嗣親手所畫。
楊道嗣一生簡樸,不愛財,不愛色,一心為國為家,為大晉的中興,立下汗馬功勞,廣元五年,山南發生動亂,蜀州節度使楊道安陽奉陰違,拒不出兵,朝臣彈劾楊道嗣,楊道嗣最終主動辭職,對此,趙智對他說,天下可以沒有劉桀,但不能沒有楊道嗣,這是對他的一種莫大的褒賞,事實上也是如此,不是說劉桀沒有貢獻,他的貢獻一樣很大,沒有劉桀,隴右乃至安北,恐怕就危險了,但這只是區域性的,而楊道嗣則是不同,他的眼光與心胸是整個天下,沒有楊道嗣,大晉或許不會滅亡,但絕不會走向中興。
楊道嗣一生兩次婚姻,發妻原配,出身普通官宦人家,為其生下五子一女,雖沒有顯赫的家世,但夫妻兩人的關系卻是極好,可惜,夫妻十年,發妻病亡。
隨后,出于政治的考慮,楊道嗣續娶山南甘氏族長的嫡長女,這原本只是一段政治婚姻,但是甘氏的仁愛與柔和,征服了楊道嗣的內心,兩人夫妻三十余年,感情和睦,從未紅過臉。
楊道嗣始終沉默,楊幼安以為他沒有聽到,于是再次說道“父親,葛濤求見。”
葛濤這個人,李勛也認識,景元寺事件,尤敏險些遭到葛青峰的欺辱,葛青峰的父親是原晉陽府府伊葛鴻,因為受到兒子的牽連,最終被調往嶺南,任觀察使,看似升了半級,但是嶺南乃是邊荒之地,去了那里,也就意味著葛鴻已經遠離了政治的核心。
而葛濤則是葛鴻的親大哥,也就是葛青峰的大伯,葛濤這個人,非常有氣度,文采飛揚,氣質儒雅,很受趙智的重用,只是葛濤這個人,性格比較低調,所以不是那么顯然罷了,但是他在工部右侍郎這個位置上,已經做了整整十年,政績非常不錯,兩年前,趙智重整政事堂,原本是有心思把葛濤給提拔進政事堂的,只是因為葛濤與楊家走的太近,最終只能作罷。
楊道嗣嘆氣一聲,妻子亡故,自己已經致仕,但還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緊緊包圍著自己,或許只有死去,才能真正的輕松下來。
“讓他進來吧。”
秦安明等人到來,楊道嗣都是沒有親見,但是葛濤不行,葛家與楊家的關系,到了這一代,已經非常親密,葛濤長女便是嫁給了四子楊城久的兒子,而葛濤如今在整個右相一黨之中,不僅僅是核心,更是標志性的人物,兩年前,趙智重組政事堂,一直受到趙智親睞的葛濤,原本是有機會進職政事堂為相的,但他最終選擇了拒絕,只因楊道嗣是葛濤的授業恩師,更是他的知遇恩人,葛濤對楊家一直忠心耿耿,就連進入政事堂為相的機會,都是放棄了,這讓他頓時成為整個右相一黨之中,非常矚目的存在,受到許多人的敬重,畢竟官場上,小人太多太多,而真正的君子,卻是太少太少。
房門推開,葛濤走了進來,拱手一拜“拜見相國大人。”
楊道嗣看向他,輕聲說道“我已不是右相,叫我老師吧。”
葛濤點了點頭,在楊道嗣的示意下,坐到他對面,注視著楊道嗣,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疲憊,葛濤心中難過,輕聲說道“師母已故,老師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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