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聽說了沒那個季淮把艾巧一個人扔在火車站,帶著錢跑了。”
“我知道,還是芳蘭去把她接回來,幾個老鄉正給她湊錢回家引產呢。”
“她都要生了吧這個男人得狠心到什么樣的地步,才做得出來這種事把她的錢騙光,居然連幾塊錢的車費都沒給她留。”
這是位于沿海城市的一家牛仔褲加工廠,在九零年代,作為經濟特區,這里是全國發展最快的城市。
全國各地的打工者涌向這里,尋求發展,幾個女工人在流水線上忙碌著,順便討論最近的大八卦。
此時。
工廠三樓女工寢室內。
一個寢室住八個人,一個樓層一間公共廁所。
“芳蘭,我很同情艾巧,可是我沒有那么多錢給她,當初我們都跟她說了,季淮不是什么好東西,她不聽啊。”
說話的人燙著一頭時髦的短卷發,大腿粗小腿壯手臂大,皮膚黑還一臉黑斑,正在吃著酸芒果,“現在好了,人跑了,你還信他說是去買火車票,明顯就是設計好的。”
“秋香,別說了。”芳蘭沖她使了使眼色,擔憂看著坐在她床上的艾巧。
對方穿著寬松的衣服,肚子高高凸起,她低垂著頭,臉色有些蒼白,擱在一邊的手捏緊衣角,指尖用力到泛白,咬著沒有血色的唇瓣。
她沒有反駁,因為對方說的都對。
季淮說帶她回家,兩人到車站,他又說排隊買車票的人太多了,怕擠到她,讓她在原地等。
結果他帶著他們所有的錢、所有值錢的東西,失蹤了。
她只知道他是鹽城季家莊人,沒有電話,沒有任何聯系方式,甚至不知道他說的是信息真是假。
何秋香沒再說話,神色間不但沒有同情,還有些幸災樂禍。
“都是老鄉,一起來這里打工,我們不幫艾巧,她怎么回去她該怎么辦”芳蘭說著看了看身旁的人,心底擔憂。
她還記得她到車站的時候,對方一臉迷茫站在原地,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身子搖搖欲墜,整個人精神狀態都不太對,眼底蓄著水光,卻又強忍著。
“我一個月就給自己留五十,剩下的都要寄回家,我是真沒有錢。”何秋香萬分無奈,越說越大聲,“我也想幫她,想借錢給她回家,給她打胎,可是我沒有錢,再說,那是一筆大錢,還不如報警呢。”
“讓警察抓季淮,讓他給,這是他的孩子,他不能不要啊,要是不要,當初為什么不打了還說回家辦婚禮,這不是坑人嗎”
聞言,艾巧肩膀微微顫抖,情緒愈發有些控制不住,深深低下頭。
“行了,你沒有就算了。”芳蘭深吸一口氣,“算了,我會想辦法。”
回家的路費接近四百塊,她們上班的工資一個月才三百一十八,相當于一筆巨款。
“給你三十好了,好歹也是一起打工的,我也見不得你太慘,我身上沒帶錢,回去給你拿。”
何秋香說完,坐起身子。
那個態度,芳蘭都看不下去,艾巧卻說了句,“謝謝,我會按利息還你。”
她的聲音很啞,沒什么力氣。
何秋香擺了擺手,說著走出門。
等她一走,芳蘭看著艾巧,眼眶都忍不住紅了,“我也存了一點錢,可是只有兩百多塊,要是夠,就不用找她了。”
何秋香以前對季淮有過意思,還因為他和艾巧在一起鬧過一陣,現在就是在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