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我會還她。”艾巧抬頭,擠出一抹不自在地笑。
她性子倔強,現在怕也是忍著,想著芳蘭更加心疼了,看著她的肚子,滿懷哀傷,“你回去后怎么辦孩子都要生了。”
艾巧望著肚子,微微抬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聲音哽咽,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沉重萬分,“我只能引產。”
父親和繼母逼她嫁人換彩禮,她偷偷攢了一筆錢,跟著芳蘭一起逃來大城市,原以為再糟糕也不過在這里乞討為生,卻沒想到命運給她開了這么大一個玩笑。
芳蘭心口也像堵了一層棉花,張口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也給不出任何有效建議。
“我不想的。”她拼命遏制著自己的情緒,眼底水光閃爍,“可是芳蘭,我沒有退路,我不知道怎么辦,沒有錢,我養不起它我連我自己都養不起。”
她說到最后,聲音都在劇烈發抖。
艾巧眼淚沒落下,芳蘭卻握著她的手,大哭了起來。
即將生產的孕婦,能做什么呢連回家的錢都沒有,哪怕有錢回家,之后又該怎么辦呢
“季淮沒人性,怎么可以這么心硬怎么能這么對你這種人死后是要下地獄的他會下地獄的”芳蘭在詛咒著,無助得伸手擦眼淚。
她們拼命爬出來打工,背井離鄉,就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在那個小山溝里,只有嫁人生子,日子過得窮困潦倒。
艾巧十五歲死了母親,父親再娶,逼迫她家人拿彩禮,她鼓起勇氣逃了出來,那么努力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勤勤懇懇,可命運為什么這么不公平
艾巧聽著她的罵聲,情緒卻在恢復,而那顆熾熱的心,正在徐徐往下沉,慢慢冷卻。
比起歇斯底里地絕望,她已經跌入無窮無盡的黑暗,眼底已經失去了色彩,變得黯淡無光。
像是被人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只剩下一口氣吊著。
這種感覺,比死還難受。
樓下。
何秋香扭著腰走進來,寢室內的女工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問著她,“阿香,你的老鄉怎么樣了”
何秋香癟了癟嘴,有點不滿,“還能怎么樣我回來給她拿錢,都這樣了還不讓我說她,她腦子本來就壞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床上翻,正在找著自己壓在床頭的錢,嘴里嘀咕著,“要不是可伶她,我才不借。”
“我看別借了,借了也還不起,相當于送給她,誰叫她看見男人就像看見糖一樣撲上去,季淮長得也不賴,過把癮也不錯。”另一個女工說著,捂嘴在偷笑。
話里壞外嘲諷不斷,畢竟看熱鬧的人素來不嫌熱鬧大。
何秋香把錢拿出來,“算了,同一個地方的人,我也不愿意看著她大著肚子餓死。”
“哎呀,人家就喜歡男人。”
“我看就是活該。”
女工人多的地方,惡意只多不少,何秋香看著艾巧的慘狀,心底只有開心。
本來差一點她就勾搭上季淮了,半路殺出個艾巧,氣得她咬牙切齒。
找到錢之后,何秋香拿著錢往樓上走。
進了寢室,她走過去把錢往床上一丟,加上一句,“雖然不知道你什么時候還,有沒有錢還,但是按照你說的利息,那就是要還四十塊。”何秋香說完,還要裝模作樣道,“同情你是一回事,借錢還錢又是一回事,我相信你的人品,等我過年回家再還也沒事。”
兩家人離得不遠,她知道艾巧性子要強,看重名聲,不怕她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