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一言未發,只是看著她,那個眼神無比冷漠。
“表哥。”她極力維持表情,擠出兩個字,聲音和身子卻已經顫抖得不行。
“你明知她身子虛弱,小心翼翼安胎,日日都要用藥,卻如此心腸歹毒,侯府當真是引狼入室。”他面色沉靜如水,細一看,又是帶了罕見的怒意。
“表哥。”杜湘慌張不已,張了張口,卻發現所有的解釋都顯得那么無力,一股股寒氣從腳底涌上來,如墜冰窖。
他發現了,而她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將她送去官府。”季淮淡淡出口,毫不留情轉身離開。
“不,表哥我”杜湘眼底露出恐懼慌亂,不顧形象般跑過去要攔住他。
“表小姐。”小廝攔住了她。
“你放開我,放開”杜湘掙扎著,眼底布滿了哀求,眼淚不斷涌出來,害怕從心底蔓延,席滿全身。
季淮步伐沒停,很快就消失在兩人視野。
消息很快傳到了老太太耳朵,她拄著拐杖,前來攔住,死活不讓送走。
小女兒是她最疼愛的孩子,命運不好,死了丈夫,改嫁也不如愿,唯有這個孫女能陪在身邊。
這老宅子里,個個都不親她。
“你要把她送官,這是要把她毀了啊。”老太太不斷強調,看著被小廝拖著的杜湘,厲聲道,“松開,把她松開”
“外祖母,湘兒知錯,知錯了。”杜湘花容失色,淚如雨下,“湘兒一輩子不嫁,就陪在外祖母身邊,給外祖母養老送終,湘兒無怨無悔,再也別無所求。”
“誰要是把她送去,就是要我的命”老夫人看向季淮,氣得捶胸,質問出言,“有什么不能在宅子里解決,你要把你表妹送去官府。侯爺,你當真要這么大公無私”
季淮不為所動,銳利的視線落在杜湘身上,薄唇微啟“侯府收留她這段時日,吃穿用度,比得上府中小姐。若是個不知恩的,我也只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念及小姑命運多舛,護她下半輩子周全也無妨。”
“她不知恩反而膽大妄為,竟想不顧他人性命,無知無畏無恥,喪盡天良,我決不姑息”
老夫人有些喘不上氣,見小廝又要送走,杜湘哭喊著哀求,她又看向季淮“她雖有念頭,也沒造成嚴重后果,日后”
“還不送走”季淮繃著下頜,看向小廝命令。
杜湘嚇得臉色發黑,嘴唇發白,不斷掙扎著,要跪下來求饒,卻又被小廝強力拉起。幾人把她往門外拖走,她失聲痛哭,而后那副嘶聲裂肺的樣子和以往柔柔弱弱判若兩人。
眼睜睜看著杜湘被送走,老夫人寸骨皆軟,險些也癱軟在地,又扭頭看季淮,他眉宇間冷淡,收回視線就轉了身。老人閉上眼,硬生生忍著。
她這個孫子,看似良善,真觸碰了底線,毫無挽留之地。
從那日后,老夫人就大病一場,帶著身邊侍候的老仆人,搬去了郊外的莊子。
趙清月是過了好幾日,才從秋蘭口中知道此事。
“杜湘被仗打了三十大板”她眼底瞪大,“那豈不是”
“那是老夫人的事兒了,出了這等事兒,她就算被放出來,日后怕是得夾著尾巴做人,恥辱至極。”秋蘭說的時候,恨得牙根緊咬。
趙清月喝了口酸梅汁,思考了一會,緩緩出言“罷了,既然已經這樣,就算了。”
“還不是夫人心善,換了旁人,她不知道會落得什么樣的下場”秋蘭還是覺得便宜她了,“國公府的人要知道內幕,指定要替小姐討公道”
“秋蘭。”趙清月喚了她一句。
秋蘭立刻閉嘴。
“一個字都不提了。”她再次強調說。
“知道了小姐。”秋蘭低著頭,看那樣子,還是不太情愿,聳拉著腦袋,去廚房端糕點。
趙清月繼續喝著酸梅湯,沒有露出其余神色。
事情到了這一步,杜湘也算半廢了,雖說是季淮出面,但杜湘到底是旁親,計較太過,她又能落得什么好處
眼下這中情況,對方還能掀起什么風浪她若計較,季家的人,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