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打小不親近胡氏、不愛喝胡氏喂的奶、也不叫胡氏上前伺候、胡氏一靠近就哭鬧,這些文老爺都是知道的,此時定了定神,便冷笑道“阿沁打出生后便不與你親近,我倒不知素若還有那能耐,叫小小的孩兒就能聽懂她說的話,知道要疏遠誰”
文夫人沉下心,冷冷地看向胡氏“你說,你究竟為何要害姐兒。”
這會不用閆大夫開口,她也知道這胡氏行事一定有貓膩了。
方才聽到徐姨娘言語,文夫人神情微有動容,旋即冷色更重。她頭次放下端方儀態,傾身掐著胡氏的下巴,冷聲道“我告訴你,你那東西最好沒入了沁兒的口,但凡傷了沁兒半分,我定然叫你償命”
這時閆大夫終于開口“老爺、太太、姨娘,此藥粉是否是這位婄云姑娘所言的罌粟,老朽暫且不知,但此物中確有部分能夠使人成癮的藥物,況此香氣甚異,如非妖異,斷不如此。至于這位嬤嬤口中補身之用,老朽卻未曾看出了。”
此言一出,室內眾人的面色俱都冷了一冷,文老爺怒罵道“賤婦緣何要害我孩兒”
他見錦心依偎在徐姨娘身邊,似是怯怯的模樣,忙道“還不快帶姐兒到樓上休憩,都在這里看什么鬼熱鬧若是叫姐兒受了驚嚇怎么辦”
他呵斥一聲,盧氏與繡巧連忙上前,蕙心輕聲道“我帶阿沁上去吧。”
確實是場鬼熱鬧。
錦心心里默念,可卻是她期盼了已久的鬼熱鬧。
她當即抿抿唇,道“父親,阿沁要在這看著,看看媽媽是為何要害我”
親眼看著,這位上輩子給她身子崩潰埋下最深的隱患的“胡媽媽”,會落得什么樣的結局。
錦心的身體休養多日,倒是能經得住一段時間的清醒,那日匆匆有感醒來卻只堅持了不到一刻鐘,就是為了攢著氣力,今日能多看兩眼這“鬼熱鬧”。
或許是這一世身體太弱的緣故,她每次清醒,都會感到十分疲累,事后也一定會病上一場,故而她并不敢長久清醒。
她隱隱可以感覺到自己如今是將三魂七魄分出了一部分,大半常日都沉睡著養精蓄銳,小半來維持這個身體,但卻都是一個人,只是一個記憶完全,一個懵懵懂懂,只有隱隱的直覺。
既聽她這樣說,又見她眼圈通紅強作堅強的模樣,文老爺只覺心都化了,再不忍說些什么,只得道“也好,那就坐下看。”
蕙心走到錦心身邊握住她的手,入手覺著手心冰冰涼的,忙低聲道“還不給姐兒灌個湯婆子來。”
繡巧忙去灌湯婆子,婄云利落地出來磕了個頭,道“家父生前曾在西南邊境行醫,也帶婢子去走過一遭,見識過罌粟花的厲害。此物藥力極強,人食之上癮,曾有店家用罌粟殼罌粟殼入湯,便可使七尺強健男兒上癮,從最初偶爾到店,到日一次、乃至日日光顧,身體再不復從前康健,添了諸多病癥,到家父面前求醫,家父百般施策,因他無法戒掉湯飲,也是枉然。
姑娘身體孱弱,更經受不住藥力,且這藥粉多半是提純過的,香氣濃郁藥力更強,只怕用上兩劑,便會叫姑娘的身子垮了。”
文老爺面色鐵青,手緊緊握拳,看向胡氏的目光中仿佛帶著刀子,叫胡氏渾身戰栗,支支吾吾地竟發不出半聲言語。
偏生此時閆大夫卻道“竟然如此老朽卻想起來了,去歲老朽與師兄交流醫道,他也曾往西南邊陲走過一番,那番與我說起有一種花朵生得十分艷麗喜人,實則卻是害人的毒藥,想來便是此物了。若老爺心存疑惑,不如請我那師兄過來一趟,他也曾在西南邊陲見識過那物,此時一驗便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