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多年,婄云哪里不了解她登時心中暗笑,到底千年的狐貍修為高,只叫錦心把繡巧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應是許了三個香袋兩條絡子外加一條手帕,眼看是要做到明年去了。
給錦心做的東西,繡巧自然不愿對付,錦心又不許身邊人每日低頭針線,一日做點扎兩針,還真要做到明年去。
在園子里徐姨娘帶著錦心、文從林三人也是住著個二層小樓,徐姨娘與錦心在二樓東西兩個屋里睡,文從林住在樓下正堂后的小暖閣里。
這會子徐姨娘起身,坐在妝臺前挽發梳妝,秦大娘進去請了安,笑著說了來送楊梅荔枝,并給姨娘姑娘請安的話。
徐姨娘聽了,笑吟吟道“論理,咱們一個屋里那么多年一道長大的,打小就親近。只是素日妹妹事忙,咱們匆匆見一面,也沒什么說話的功夫。今兒過來了,我得留你吃一杯酒才是,可這會子還是白日里,怕誤了妹妹的正事,我晚間又要與姑娘巡查園子去,也不得空。不如等哪日老爺太太回來了,叫上碧娘,咱們姐妹幾個吃兩杯酒,好生說說話。”
秦大娘笑著應下,又說起從錦心房里來,看繡巧給錦心梳頭,底下小丫頭們也都行事規矩,滿臉堆著笑道“姐姐年少時就是會管教人的,當年不說咱們屋里,府里上下那么多丫頭沒有不服你的,老太太提起你也要豎個大拇指。這些年瞧姐姐寂寂無聲的,但端看姐兒房里的人,就知道這份功力半點沒少。”
徐姨娘聽出她的話頭,卻沒接過來,只道“我哪里還有什么功力了,我只求我這兩個孩子,沁兒好好的,林哥兒也好好的,年輕時那些意氣如今是再沒有了,只想守著這兩個孩子將日子過好罷了。”
秦大娘是知情識趣的人,聽徐姨娘這么說,就知道她的意思,揀兒女事務上說了兩句,又夸錦心多么多么聰慧靈秀,又說林哥兒多么多么機靈可愛,徐姨娘心里歡喜,聽她說起小女兒時,便細問兩句。
“我那小女孩兒今年才六歲,倒與姐兒是相仿的年歲,打小我們家老太太帶大的,性子倒是活潑的,只是愚笨了些。這也到了進來服侍的歲數,我心里總有些不放心。”秦大娘嘆著氣搖了搖頭。
徐姨娘扒拉著首飾匣子,隨口閑話似的道“她姑姑那里豈不是好去處自己親姑,在院里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秦大娘笑道“她姑姑那里是好,可也不要六七歲的丫頭服侍啊,進去了要做什么灑掃粗活,她姑姑不舍得,可孩子送進來不就是要摔打的嗎真養在院里,咱們也不夠做表小姐的資格,不從小的做起,平白惹人說道。”
“倒是這個理。”徐姨娘點點頭,秦大娘打量著她的神情,笑著慢慢道“倒是咱們沁姐兒,我想著,今年也要進園子里住去了,身邊必定添人,如今姐兒身邊還短了一個缺呢吧”
徐姨娘又點了點頭“太太原是要給添上的,不過沁兒說沒多長個時間了,何必再折騰一番,等到了月份,再選人進去,直接在園子里服侍更好。”
秦大娘便知道急不得,二人又說了一會話,她便起身告辭了。
徐姨娘吩咐立夏送她,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漸遠,忽然又響起另一陣腳步聲,細聽了會,笑了,故作未知未覺,起身走到一旁繡榻上安坐,拿起針線來。
果然,屋里靜悄悄片刻后,有一雙微涼的小手擋在她眼前,一個小腦袋貼在她頸窩處輕輕蹭了蹭,軟聲喚“阿娘”
徐姨娘噗嗤一下,笑了,把錦心摟在自己懷里“還以為你要怎么嚇嚇我呢。”
“阿娘早知道了,我還嚇什么嚇呢”錦心順勢地往她懷里一趟,腳自然是把燕居的軟底繡鞋一蹬,然后舒舒服服地搭在繡榻上,懶洋洋地道“我才不會做那等無用功。”
徐姨娘搖頭無奈地輕笑,錦心四下里看看,問“林哥兒呢”
“叫他奶媽媽帶下去玩了。”徐姨娘道“他那小嘴兒啊,一日日念得我好不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