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沁兒的氣血虧著,我和爹心里著急罷了。”徐太素躲著徐老爹的目光,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著徐姥姥賠著笑。
徐姥姥一生雷厲風行風風火火,家里家外的一把手,家里的女人都聽她的,幾個男人都怕她。這會子徐姥姥問,他若是不招出來點,恐怕等妹子和外甥們走了,自己和老爹的日子也不好過。
徐姥姥聽了臉一沉“氣血虧著還沒什么大事,虧你還是沁姐兒的親舅舅還不快想個方子來吃”
“媽,沁姐兒一直吃著藥呢,那確實是明醫開的,老爺也給沁兒請了京里退下太醫,都說那方子開得很對癥。”徐姨娘忙安慰徐姥姥,徐老爹又摸了摸錦心頸子上的脈,想了想,道“也不知那大夫給沁姐兒都吃的什么藥”
徐姨娘偏頭看了一眼,婄云沉穩地上前一步,將閆大夫近日新開的藥方盡數說來,君臣佐使有條不紊,每一樣的劑量都說得很清楚。
徐老爹細聽片刻,輕撫胡須,也道“這方子開得好。這丫頭也是內行啊。”
不然也不可能對方子中每一位藥起什么作用、占什么地位如此了然于心,乃至說出來都是分得清清楚楚的。
婄云端靜地一欠身“您過譽了。”
重點到底在外孫女身上,徐老爹安慰了著急的徐姥姥兩句,道“沁姐兒這弱癥是胎里帶的,就須得好生養著,后天細細溫養,不說七十,活到五六十也是不難的。”只怕在子嗣上會有些妨礙,女子生產大泄元氣,錦心的身子恐怕受不住。
不過他連壽數之語尚且要盡量說得和軟,那一句話哪里敢向徐姥姥說出來。
婄云站在那里,面色絲毫未動,也很鎮定地有她在,到了五十,她要留主子到六十;到了六十,她要留主子到七十、八十
她要讓主子享長壽,享歡喜,享順遂安康。
而且不止是她,天下百姓、世間萬物,都在盼著主子活下去。
重活一回,是因為他們的執念,也是屬于主子的機緣。
婄云眸光很溫柔地凝視著錦心,這是一場上天賜下的無上美好,她會竭盡全力,讓這份美好永遠地持續下去。
徐寄月端著花生乳酪走進來,將溫溫的一碗遞給錦心,笑瞇瞇道“來,沁兒嘗嘗這花生乳酪,這是用豆漿子兌出來的,爺爺和阿爹都說味兒比牛乳兌出來的正。”
她強勢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悶氣氛,手上有一層繭子,是常年習武練劍磨出來的,名字里帶了個“月”字,但比起朗月清風,她明艷得像日光、像朝霞,又像黃昏時天邊鋪展開的,那沒有盡頭的、艷而不濃、麗而不嬌的紅。
寂靜的、無聲的、又熱烈的,席卷向天際,無邊的天際,它也擁有無邊的領地。
錦心不愿將晚霞形容成一幅錦,因為錦緞易傷,晚霞就是晚霞,看著溫柔,實則熱烈,平靜無聲,又絢爛奪目,叫人不舍得移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