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嬤嬤鄭重道“奴婢會照顧好姑娘的。”
府里熱熱鬧鬧地操辦年節,因為錦心的病,漱月堂里倒是顯得有些冷清了。
倒也算不上冷清,這里每日都有人來,未心與瀾心每天早晚點卯似的必定過來探望錦心,蕙心與文從翰年下事多,卻也會抽空過來,徐姨娘更是日日前來,必定陪著錦心用過飯食,盯著她用了藥,等院里來人催了再走。
只是錦心臥床養病,為了她后頭對錢嬤嬤的打算,婄云不免嚴厲些,三令五申不許院內婢仆在庭中喧嘩吵鬧,打擾了錦心安養。
她拘束得嚴,底下人是不敢犯戒,心里難免有點抱怨。
這日錦心難得有了興致,披上狐裘拉著婄云與繡巧出門折花去,除了漱月堂院門三丈不到的地方就有幾棵老梅,花開得極好,花勢繁盛,紅白相映,枝干遒勁。
錦心本是突發興致前來折梅的,只打算挑一兩枝插瓶,但見這邊梅花開得極喜人,便又多折了許多,打算回去插瓶送與各處。
繡巧見她興致好,心里也歡喜,笑著道“咱們庫房里還有一只高二尺余的白地素三彩松鶴紋大瓶,咱們砍一大枝好的回去插瓶如何”
“罷了,它在這開得好好的,我折些小枝回去插花是附庸風雅圖自己一樂,真砍一大枝回去,咱們屋子里是香了,這梅樹可要禿一塊了。”錦心搖了搖頭,道“我有些累了,咱們回去吧。你早上說今日做了什么點心來著”
繡巧忙答道“做的板栗乳酥,還燉了山楂糖水”
盧媽媽就在旁看著她們說話眼角眉梢俱是再溫柔慈愛不過的笑意。
折了梅花,錦心氣力也不足,四人便往回走去,因這邊離院子的后門近,方才是從后門出來,這會也從后門回去,沒等進得門里,忽然聽到里頭的竊竊私語聲。
“她也不過仗著自己討姑娘喜歡罷了,成日家在咱們面前擺什么掌事的款兒,論理,正經管規矩的錢嬤嬤和管咱們的駱嬤嬤都沒說什么呢,她倒是恨不得轄制住咱們把咱們都踩到泥里,好在姑娘前頭彰顯自己的功勞”
“老姐姐你這話說得不過也是錢嬤嬤好性兒,前兒還說咱們上夜辛苦,給我三百錢叫咱們打酒吃,真是拿咱們當個人看。倒不似那個,姑娘看重些便輕狂得什么似的,小小年紀擺起款兒來倒是不小,就是錢嬤嬤不拿她當回事兒,不然在宮里出來的教引嬤嬤前頭,她一個街上撿回來的野丫頭算什么啊”
“嬤嬤,都說婄云姐姐在姑娘身邊是立下過大功勞的,您這樣說不好吧。”
一道清脆的聲音插了進來,“你個小丫頭子懂什么,咱們府里院里當事的一向都是姑娘身邊的嬤嬤們,那野丫頭哪怕有兩分功勞,那也不能越過祖宗規矩去。”后頭開口的那個婆子聲音提高了一些。
替婄云說話的小丫頭嘟嘟囔囔地不大樂意,應當是嘀咕了幾句,隔著墻,錦心她們沒大聽清,只知道那丫頭沒跟她嗆聲,聽那吱呀吱呀的踩雪聲,竟然是轉身就走了。
又有另一道聲音說“我們哪知道什么祖宗規矩,我們就知道在姑娘身邊伺候,姑娘、姑娘身邊的嬤嬤姐姐們說的話就是規矩,我們就得聽著。兩位也是上了年歲的人了,要點體面吧”
然后也踩著雪吱呀吱呀走了,這個腳步倒比剛才那個緩一些,但也聽得出是著急了。
錦心聽了面上帶笑,但眸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來,婄云亦面色不改,仍含輕笑,身子筆挺,繡巧卻大不樂業,津著鼻子皺著眉,口里念叨著“還規矩規矩,我看她們才是半點規矩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