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賀夫人留下的東西,據說可是一半在趙斐手里,一半收在趙大人處。趙斐出門游學去了,近日不在京中,那這一份東西是誰叫送來的,可想而知。
賀夫人是承恩公府養女,算來也是皇后的義姐,當年與趙大人結親時承恩公府還不是承恩公府,但祖上到底也曾榮耀過,趙大人眼看前程遠大,賀夫人的嫁妝也不薄。
那鐲子打眼一看,幽幽的碧綠,一汪水兒似的清透,傻子都知道是好東西,瀾心一時有些無措,幾瞬間反應過來,忙上前道謝。
還是文姝晴與大房那邊的人熟悉,笑著與來人言語兩句,叫人沏茶給他,那小廝連道不敢“二太太折煞小的了。”
看大房的人在她面前畢恭畢敬的樣子,就知道文姝晴說瀾心嫁過來了沒人敢欺負,這話里頭不帶虛的。
文夫人心里一松,走上前來客套一番,又道“多謝老太太惠賜,明日我必帶著小女登門致謝。”
場面話說起來自然是又和氣又熱鬧的,錦心想起那位賀夫人的出身,指頭微動敲了敲桌子,下意識地聯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馬上要見到的人。
那邊送走了大房的人,文夫人命人將禮物收起,瀾心打量了一對手鐲兩眼,文夫人道“這樣品質的鐲子,一看就知道是要留給女兒媳婦的。那位賀夫人青年早逝,只留下趙斐一子,這鐲子既然給了你,應該是趙大人的意思。”
瀾心沒做聲,文姝晴嘆道“我那個大嫂啊,也是個可憐人。”
她只是隨口感嘆一句,說完了就搖搖頭,沒在幾個孩子面前多提,文夫人留了點心,預備回頭拉著她再細問。
錦心恍然,想到賀家上一代認了七八個女孩兒養在府里,除了自家嫡出的女孩兒,如今看來,嫁得最好的就是那位賀夫人了。雖然賀夫人早逝,他們與趙家倒是一直聯絡著感情。
這里頭做主的主要還是賀家老太太,承恩公一直外放,回京留了不到兩年又被調去西北,手里是實打實掌著兵,傻子都看得這事當今在給兒子鋪路,承恩公身為皇后血緣最親近的弟弟,也有真本事在身,前途自然遠大。
不過家里的事嘛,就鞭長莫及了。賀家老太太是個頗為強勢的人,手腕也很厲害,當年就是她一眼取中了當今,安排了女兒與當今的初遇,成就了如今賀家的榮華。
這里頭那些微末秘辛事知道的人可不多,錦心應該是這世上那巴掌都數得過來的幾個人之一了,這會發散思維胡亂想著,眼中一片漠然。
她對賀家,要說喜惡,那是沒有的,疏疏遠遠陌路人罷了。
現下賀時年在承恩公府上,她也不怕賀時年被欺負,不說賀時年自己的本事,就他那個身世,他在承恩公府過得但凡有一點不舒心,當今皇后先手撕了自家娘家。
想到那位她血緣上的婆婆的暴烈性子,能在道觀里憋屈偷生十余年,然后拎根繩進宮生生勒死了方氏太后,她將自己的血脈看得極重,在她心中,賀時年哪怕不如養在她身邊的大公主與太子,也絕不容許旁人欺負。
哪怕那那個旁人,也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娘家人。
賀家那些母母女女就是一團亂賬,要說真與皇后處得好的,也就是當下承恩公一個了,承恩公對皇后這個姐姐是真心好,對賀時年也不會虧待,這個虧待指的是后院之外的地方,有他在,錦心就更放心了。
按說,這些算計籌劃人心的事是她比賀時年更得心應手的,賀時年那性子,更喜歡拎著刀用武力解決問題。
可如今賀時年是堅決不許她多想這些事情,讓她安心養好身體,她有時候想起就這樣把他撇在京城一個人忙活,多少有點不忍心,但要她再支棱起來算計人心謀劃陰私她也說不清,她這身子還熬不熬得住了。
她現在有時空閑下來,頭腦清楚的時候在心中稍稍盤算盤算這一攤子事,婄云看出來心里都好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