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一貫是處變不驚的,大風大浪經多了,這點小浪花還不至于叫她變了顏色,瀾心好歹跟著文夫人歷練了幾年,也算大有進益,何況都是自家姊妹誰不知道誰,酥巧是自幼在她們跟前的,她也不避諱,笑呵呵道“快來,看看你家姑娘給我們備了什么好東西”
“我們姑娘說了,這菜式是加給四姑娘的。”酥巧笑吟吟地說道,言外之意不言而喻,瀾心撇了撇嘴,輕哼一聲,兀自定定坐在那,滿臉寫著“我就吃了,能把我怎么著”。
酥巧抿嘴兒一笑,繡巧上來迎她,幫她打開食盒,里頭兩碗菜式另有一碟子奶皮山楂酥,點心一看就是外頭買來的,錦心也笑了,對酥巧道“替我告訴三姐姐,我很喜歡,謝謝她。”
“姑娘叫你好生歇著,改日她帶你出去吃新鮮的去。”酥巧沒多停留,把未心的話轉述給了錦心,便行禮告了退。
比之蕙心與瀾心,對大多數文家故交的同等門第而言,未心當下的身份、未來的身份,都更值得她們拉攏。
因而如今各種大宴小宴,未心反而最忙的那個。
酥巧來得快去得也快,留下姐倆繼續用膳,錦心其實不大有胃口,但瀾心虎視眈眈盯著她,她不得不拾起筷子裝模作樣地吃飯。
納征之后,兩家在婚事上的腳步又加快了一重。
其實也沒什么好快的了,納征之后就是請期,王府初步擇了幾個吉期,文老爺與文夫人商量著,想留蕙心再在家里過一個年,便取中了明年二月初三的日子。
只是養在身邊十幾年的女兒,定下了要離家的日子,文老爺與文夫人二人,心里都舍不得。
這一舍不得,心里就難受又忙亂。
蕙心算是最鎮定的一個了,她近來忙于針線,她出嫁時的霞帔由皇室賜下,鳳冠婚服亦然,她只需在遍繡龍鳳呈祥的大袖衫上添上幾簇自己偏愛的紋飾,她的針線純熟,這個不算什么。
要她用心繡又耗費時光的是其余針線物件,有要留給家里人的,也有要帶到王府去孝敬婆母的。
前者是感情上的寄托,一針一線繡得精細;后者繡來要用心,力求完美,更費時間。
于是瀾心幾人都少去打擾她,留給她時間靜靜地一針一線做出那些物件。
錦心收到回信也是里了,天光正好,只是氣候有些冷了,她受不住寒,漱月堂里已燒起了暖炕,東西是隨著荀平遞進來的箱子一起送來的。
明面上是錦心從奇珍閣買的一套水晶杯具并兩套瓷娃娃、一盒貓眼綠松一類的石頭并一些零碎東西,攢了滿滿一大箱,其實折騰這一回,真正要運進來的,只是那個繡囊罷了。
小小巧巧,那日早晨錦心隨手從炕柜的簍子里抓出來的,看得出謝霄保存得用心,白色素底的錦易臟,但拿回來還是干干凈凈的。
婄云或許知道這錦囊里是什么東西,又或許不知道,她就安安靜靜地順著錦心的意,不著痕跡地將屋里的婢子們都支走,然后自己走到外屋去守著。
錦心打開了那個錦囊,里頭除了原本她塞進去的那張紙,還多了一張折著的箋子,錦心取出來展開,眼簾微垂著的,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
論字跡,乘風的字寫得略為潦草,好聽了說叫“飄逸”吧,總歸沒幾個字,在紙上寫得都快飛出去了。
看過那張箋子,錦心輕嗤了一聲,信手折了折,隨意扔進一旁煮著茶的小茶爐里。
婄云腳步匆匆地進來,連道“那里頭總共才沒兩塊炭,您把箋子扔進去,自己壞了茶。”
“扔就扔吧,燒到最后成了灰,也不礙什么事了。”錦心淡定地聳聳肩,“我又不能把它吞了,現下手邊又沒個燭火什么的,委屈你這茶爐了。”
這是委屈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