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是在人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便已經被她操縱,下意識地開始順從她的命令、聽從她的支配并信服于她。
這是她的本事,也是天性。
在天性面前,賀時年算是一個特例,錦心給予了她真正親近的人最大程度的寬容,如他、如婄云、如文從林、如徐姨娘只是剛剛重聚不久,他不愿因自己而讓錦心不快。
而當那幾分不歡喜是因為心疼他的時候,他似乎更為罪無可赦了。
他道“我白天已經在荀平那里休息過了,我保證我像現在狀態很好”
“我知道。”錦心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一點點摩挲著他臉上的顴骨、棱角,微抿著唇,目光卻很溫柔,“我只是有些心疼你,從京都一路疾行到江南,十幾日不眠不休,身子怎么撐得住,休息一日是緩不來的。”
那種異物堵在喉嚨里叫人難以言語的感覺此時也被“傳染”到她身上,她用力眨了眨眼壓下眼中的酸澀,抱住賀時年聲音很低地道“我也很想你,日日都想見你,只是舍不得,咱們見一面,是要叫你難受換來的”
錦心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緒,盡量用很平緩的語氣說“哪怕我很想你,但只要知道你好端端的,知道你平安無恙,我便心安了。那樣哪怕不見面,對我而言也是可以忍受的,你知道嗎”
賀時年仰起頭,由錦心從上向下抱著他變成他們二人相擁,賀時年緊緊摟著她,聽她輕聲細語地繼續道“這種分別,其實咱們兩個都習慣了不是嗎”
“不”他用力反駁,“我不習慣,我從來沒有習慣過。無論前世今生,不在你身邊的每一日都在想念你我時刻都希望自己能長出一對翅膀來,那樣哪怕相隔千萬里,我也能很快飛到你身邊去我太想你了,尤其是那三年,我怎么可能習慣與你分別的日子”
他言語間逐漸帶上悲音,錦心輕撫著他脊背的動作一頓,指尖輕顫著閉上了眼。好半晌,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聲音很輕,帶著無奈地道“好吧,我確實也有受不住分別的時候,有時午夜夢回間睜眼,一場夢剛剛過去,總想伸手向身邊,摸摸你在不在。”
她轉過頭,身子微微往后,然后用唇輕輕觸碰了賀時年的額頭,“這些年,我很想你,阿旭。”
很奇怪,這些年,賀時年在京中運籌帷幄主持大局,在各地廣布暗網搜集情報,于朝中雖未任職卻是人盡皆知的太子心腹,面對所有人,他都是堅定平和、內斂敏銳、無懈可擊的樣子。
人人都知他心里只有太子,他做的所有事只為太子,無論任何人、拿出任何東西,都無法打動他,也沒有人能夠讓他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哪怕是高高在上、一言九鼎的皇帝陛下。
但這輕輕的一句話,讓他喪失了所有冷靜與理智,只想拋下一切,留在金陵,或許在文府很近的地方置一處宅院,守著今生,年歲尚幼的妻子,待她及笄,再與她結發拜天地。
或許兩府的花園是緊挨著的,陽光明媚的時候他攀上墻頭,正能見到這邊墻內的妻子。
他每一天都能夠看到她,陪她哭、陪她笑、陪著她治病、陪著她調養身體,他們又能夠朝夕相見,他就這樣陪伴她度過二三年的光陰,然后背著她,走出這座陪伴她長大的府邸。
重生一世,其實他早已沒什么宏圖大志了,只想陪著她,看著她康健歡喜,牽著她的手白頭到老而已。
前生二人的一生都給了天下,今生,他只想給身邊人、眼前人。
錦心太了解他了,所以在他話要出口之前便抬起一指輕輕抵住了他的唇。
時候不早了,疲倦感席卷而上,錦心感到疲憊與輕微的心悸,但出人意料的是她今天的精神頭十分不錯,虛弱勁便沒有往日那么明顯。
錦心看著賀時年,笑了,“我盤算著,或是明年,我們家必有一趟往京中的行程,一來去探望大哥,二來二姐婚后一直沒有歸寧,母親也想瞧瞧二姐去,我大嬸子若是好了,明年也會一起去,屆時咱們一塊去瞧瞧步云那老頭子怎么樣或許還該過了明路過兩年你要甩開那些事來金陵,理由總得先擺出來,日后才好順理成章。只是若說你對我一見鐘情便甘愿到金陵來,似乎有些說不過去;若說咱們兩個情投意合,又顯得我不大矜持有失閨訓,太太那里怕不好過”
“是我早早覬覦你,想叫你做我的妻子。”賀時年握住了錦心的手,“自然也是我在你上京后想方設法地接近你、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