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攏了攏身上的披肩,看向婄云,無奈地一笑,拉她坐下安撫道“你先不要急,那娘倆我留著有用。就讓她們先得意兩天,你叫荀平使人快去滁州查一下我那大姑母家叫魏什么玩意的底細,我有用。我那大姑母既然頂上我的嫁妝了,想來是她家有要用的地方,沒準就在她那小子身上,詳查。”
婄云鄭重點了點頭,多少也猜出錦心留著那娘們的意圖,便沉聲道“您放心就等他們先替賀主子探完了路,奴婢再去收拾他們。”
后頭幾個字她說得咬牙切齒的,錦心拍了拍她的手,低聲安撫道“先給她來兩劑藥,咱們出出氣,只要不叫她癱在床上沒法接著動作了就沒事。”
婄云聽了眼睛一亮,用力點了點頭。
從滁州到金陵路程不遠,沒過一二日,用午膳時錦心便聽到大姑太太家的魏家老大到了的消息,錦心持著筷子的手一頓,轉頭與婄云對視了一眼,然后淡淡隨口似的問道“大姑母呢怎么娘兩個先后錯開來的,倒是怪事。”
小安道“也是奇了,往前年不來一次,和太太一直也淡淡的,從沒有好聲好氣兒說話的時候。這次大姑太太來了竟然那么熱切,往前那么傲氣的一個人,在太太跟前受了冷臉竟也不動彈,連著一日多,總在和太太說話。怕是要把這一輩子和太太的話都說完了。”
她說完,沒等錦心怎地呢,華心先噗嗤笑了,錦心淡淡睨她一眼,華心連忙閉口悶頭喝湯,小眼神瞧瞧往上瞥錦心的臉色,姿態倒是端得一派優雅從容。
錦心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嗔了小安一聲,其實小安那句“傲氣”的形容也說得怪里怪氣的,恐怕她真正想說的是驕橫而不是傲氣吧
文姝曣從前幾次到金陵,行事都頗較人看不上,小安也是親眼見識過的。如今只是顧及著身份,言語上有些收斂。不然就小安那張利嘴,文姝曣可落不得好。
那邊小安被錦心嗔了一句,抿嘴兒一笑,轉而卻擰眉道“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兒一大早大姑太太便使人往樂順齋去看咱們姨奶奶在不在,我悄悄問了小清姐姐,昨兒個大姑太太也使人去看了,姑娘您說這”
錦心眉心微蹙,道“你叫人到我姥姥家給我阿娘傳個話,就說家里頭有點煩人的麻煩事,讓她在姥姥家多留兩日,先不要回來。”
小安得了她的吩咐,雖有些摸不著頭腦,卻還是干脆地應下了,“奴婢這就去辦,姑娘您放心吧。”
錦心撂下筷子,抬指輕輕摩挲一下腕間的明月輝,神情晦暗莫名。
晚間到正院里請安,倒是與魏泰撞了一面,錦心匆匆側身避過,文夫人忙道“我東屋榻上擱著兩樣東西,沁兒你帶著榮姐兒過去瞧瞧,選自個兒喜歡的帶去吧。”
錦心沉著應下,帶著華心匆匆轉身離去,因只是來上房請安,她仍是做家常打扮,襖裙長褂穿得很嚴實,卻擋不住天然比旁人纖瘦兩分的身形,眉宇間有幾分積年累月攢下來的懨懨病態,但因為神情自然眸光清亮,并不顯得無神,反而纖弱雅清得恰到好處,又有一番與尋常女子不同的端雅風范,腳步急卻不顯慌亂,裙擺搖曳間都有幾分禮儀姿態得體的矜容。
并不十分嬌艷,只是一身氣派非尋常人能夠比擬,本來不過清麗的面容似乎也愈顯矜雅高華,尤其眉目清冷疏淡,有幾分似乎不屬世間人的平靜冷淡,宛若世外人一般,令人一見難忘。
那魏泰本來不過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卻一下僵了身子,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到錦心拉著華心拐過屏風進了東屋里也未曾收回目光。
文夫人見狀擰眉,心中有幾分不喜,略帶警告地咳嗽了一聲,吩咐道“茶涼了,給大姑太太和魏家哥兒再沏兩碗來吧。”
文姝曣淡淡瞥了兒子一眼,見他失神的模樣,眸中閃過不滿,輕輕咳了一聲警告他。
外院客院中,魏泰已在西屋里坐定,與文姝曣說了一會子話,母子倆提起錦心,魏泰捏了捏指尖,回想著方才在舅母房中見過的面容,那般不施粉黛也白皙細嫩的肌膚,也不知落入指尖是何等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