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低頭俯視著缸中之腦,額頭前的觸角輕輕擺動了一下,拿起了干枯花束旁的一個金蘋果。
它的容貌同它的翅膀一樣妖嬈華麗,缸中之腦說道“怪不得你能幸存下來,你的腦域與人類蟲族都不相同。”
蟲族舉起了手里的金蘋果,問道“這個金蘋果是誰的”
缸中之腦說道“刻了字還是沒刻字“
蟲族將手里的金蘋果轉了一圈“沒有刻字。”
“那是我朋友的金蘋果。”
“你的朋友呢”蟲族問道。
“顯而易見,我的朋友不在了,這世界就剩下一個腦花。”
蟲族沉默了一會后收攏了背后的翅膀,輕輕地坐在生物缸的旁邊,它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里的金蘋果,拿起了那束干枯的花。
“這束花又是誰的”蟲族問道。
缸中之腦說道“蟲族,你的問題可真多。”
蟲族說道“這個世界太安靜了,象征著美麗與智慧的薩科瑞德已經變成了生命的禁區,輝煌的黃金時代和強大的蟲族就這樣消失了。”
缸中之腦又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方才那段古老的戲曲。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云霞翠軒。”
“雨絲飛片,煙波畫船”
他的聲音又頓住了。
因為蟲族伸出一只手,將手掌輕輕地貼在了生物缸上。
它的掌心遍布著美麗的金色紋路,那些紋路緩緩地流淌著,無比的瑰麗。
這只蟲族靜靜地坐在他身邊,美麗的蝶翼合攏在背后,身軀貼著一米高的生物缸。
生物缸上的傳感器將蟲族肌膚的紋理觸感傳遞到大腦神經的感應區。
原來蟲族和人類一樣,皮膚也是溫熱的。
蟲族問道“你恨蟲族么”
缸中之腦想了一會后回答道“恨消失了,只有愛還在。”
他的聲音低落下去“我想念我的朋友了。”
蟲族問道“你有很多朋友么”
“我有很多朋友,但我最好的朋友,是另一個金蘋果的主人。”
“我想挖一個墓,把兩只金蘋果葬在里面,可是我沒有手,也沒有腳,只剩下一個腦花啦。”
蟲族說道“我可以把你帶回我的蟲巢。”
缸中之腦說道“恐怕不能。”
蟲族問道“為什么”
缸中之腦“因為生物缸沒電了。”
“當然啦,我也不想活著了,就讓腦花和他的朋友看完最后一場日落,然后快樂的死去吧。”
蟲族握著拳,輕輕碰了一下生物缸。
那個年輕的男聲說道“好了,我又快樂了”
“能在最后的時間和你看完一場日落,我的人生沒有遺憾了。”
“再見啦,我的朋友。”
天地間的最后一絲余暉也消失了。
生物缸發出了嘀嘀嘀的聲音。
蟲族等了很久,生物缸都沒有再發出聲音,它想把生物缸抱回蟲巢,卻覺得比起蟲巢的,冷夜應該更想待在故土上。
它抱起地上干枯的花束和兩個金蘋果,再一次飛回了蟲巢。
蟲族抱著金蘋果坐在蟲巢上,當朝霞鋪滿天空時,它對著初升朝陽舉起了冷夜的金蘋果。
那上面不知何時刻上了一行小字。
我將化為無限深遠蒼穹的一部分,與天上閃耀著的璀璨群星一起,見證著時間的流逝、宇宙的變遷。
而我的朋友啊,我將會永遠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