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的路程,祝政連接了四五通電話,最后一通是計綠打的。
電話里,計綠異常關切問“你藥拿到了嗎”
祝政握著手機,簡短嗯了一聲。
計綠頓了頓,隔著屏幕簡單交代“剛到機場,時間有點趕,我先去檢票,到北京再給你打。”
祝政想也沒想,隨口說“隨你。”
那頭氣氛出現短暫停滯,除了機場人群的吵鬧聲以及航班提醒聲作背景樂,聽不見半點計綠的聲響。
沉默太久,久到關潔以為通話已經結束,那頭忽然傳出計綠遲疑的聲音“我爸挺希望你今年能回北京過年,大家聚一起吃個團圓飯,然后聊聊我倆的婚事。”
“我以為我這次來上海能讓你改變主意,沒想到你還是一意孤行選擇待在上海。祝政,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跟我爸在背后有什么交易、合作我不會插手,但是只要你同意娶我,就意味著我們之間再也無法割離。無論利益還是感情,都不能割離。”
“以你現在的處境看,跟我結婚一定是你最好的選擇。你是商人,應該知道這筆生意只賺不賠。”
說到這,計綠語速緩了兩秒,繼續說“祝政,你已經不是兩年前的你,祝家也不是兩年前的祝家。”
“這樣的我,配你綽綽有余。”
計綠的話直白、赤裸,直白到沒有任何修飾。
姿態更是高傲,高傲到讓人反感。
偏偏,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格外真實、殘酷。
車廂寂靜無聲,連帶著呼吸聲都輕了又輕,關潔沒忍心看祝政的反應,裝不在意地扭過頭看窗外。
天太冷,車窗全部緊閉。關潔透過窗戶默默注視祝政的身影。
他癱坐在座椅,一手伸直搭在膝蓋,一手輕握手機擱在耳旁,面上波瀾不驚,看不清任何情緒。
計綠那通話在關潔聽來都覺得是侮辱,更何況祝政本人聽到。
要是之前的祝政聽到這番話早暴跳如雷,開始發脾氣了,可如今,祝政除了扣了兩下大衣紐扣,沒有任何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尾聲,祝政才極淡地笑了一下,不緊不慢說“他朝你要是遇良人,我一定拱手相讓。”
計綠氣得不行,當場甩臉掛了電話。
掛電話前還不忘諷刺祝政一句,“你這脾氣跟從前比,倒是沒怎么變。”
通話結束,車內立馬沉寂下來。
這通電話祝政并沒刻意回避關潔,再加上車廂本就安靜,即便祝政沒有開免提,關潔也一字不漏聽了進去。
說不唏噓是假的。
曾幾何時,祝政在計綠面前哪有這么吃癟、難堪的時候,可現在,計綠留給他的,只剩難堪。
連最后一絲體面都不愿給他。
關潔見證過祝政大部分的得意瞬間,也見過他狼狽不堪的模樣。
可見不得他在這樣的狀況下還被人奚落、嘲諷,且這人還是他曾經最不屑的。
正想著,司機已經踩下剎車,將車安穩停在小區門口,不慌不忙等待兩人付款、下車。
祝政遞過車費,抬手輕拍兩下關潔的手臂,示意她下車。
關潔這才清醒過來。
抬手揉了揉發澀的眼角,關潔躬身鉆出出租車車廂。
剛站穩,出租車揚長而去,只留下一道殘影。
正好站在風口,風呼哧呼哧吹個不停,關潔別在耳后的短發被風吹得到處飛,有幾根落在臉上,擋了不少視線。
站了一陣,關潔率先出聲“謝謝你送我回來。”
祝政掀了下眼皮,寡言“沒什么好謝的。”
實在沒什么好說的,關潔也不再提其他事,只客氣問祝政一句“你要上去坐一坐嗎”
本以為祝政不會答應,沒想到他點了點頭,順勢答應。
關潔噎了一下,仰頭望了望天,這才領著祝政往小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