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不到報復他的機會,只能盡量逃脫他的掌控。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高考改志愿。”
“他知道以后大發雷霆,罵我不肖子。斷了我所有經濟來源那幾年,在上海的日子并不好過。”
“那幾年,我沒有社交,沒有朋友,沒有任何興趣愛好,甚至排斥這座城市的一切。”
“那家面館也是寢室聚餐,強行拉我去的。那次以后,除了食堂,我就吃那家。”
“很長一段時間,我討厭整個世界,討厭這世界的很多人。最討厭的,還是我自己,甚至厭惡。”
“厭惡那個被控制了十幾年卻始終無法反抗的自己,也厭惡那個充斥著虛偽、混亂、爾虞我詐的圈子。”
“可令人諷刺的是,回京后,我又重新融入社交,融入那個圈子。日子過得如魚得水,我甚至很享受那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生活。”
祝政說這些時,表情很平靜,仿佛在講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關潔坐在對面,抬頭卻看到,看到他眼底深處的痛苦、掙扎、仿徨。
這頓早餐吃得不算愉快。
祝政離開后,關潔站在早餐店門口,抬頭望著頭頂灰茫茫的天,腦子里忽然記起某部電影里的一句話
孤獨的人有他們自己的沼澤。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是孤獨的,祝政也是孤獨的。
很不幸,兩個孤獨的靈魂走在一起,卻無法抵擋各自的孤獨。
救他做個坦誠惡棍在兩天后正式上線,各個音樂平臺都能聽。
上線那天,播放量超過千萬。連帶著她以前那幾首冷門歌曲也得到一定熱度。
這是關潔在音樂上獲得的第一次各種意義上的成功。
新歌上線那天,關潔在家開了一場直播。
直播前幾分鐘,關潔打開抖音后臺,看到了朱真之前說的那條萬字道歉信。
她一字一句看完,隨后退出對話框,面無表情刪除那條私信。
這次直播,關潔沒有唱歌。
她宣傳完新歌,針對之前的帖子做了早就該處理的解釋。
她坐在座椅里,穿了套寶藍色睡裙,抱著吉他,對著屏幕一字一句說“我很討厭在公眾平臺討論個人私事,我討厭無關人士窺探我的個人隱私。當然,事實已經發生,我現在說這些也沒什么用。”
“拋開博主這點,我也只是個普通人,也會難過、痛苦。這條帖子,我相信很多人都看過,或者都道聽途說過。”
“有人信,有人不信,也有人不在意。不過,這篇帖子涉及相關人太多,有太多偽造、虛假的信息。我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的良心,告訴自己隨他去。”
直播間隨著關潔的發言瞬間沸騰,全都叫著、喊著,有加油的、也有問各種各樣的問題的,還有人針對原帖那幾點質疑的。
關潔剛開始還看評論,后來消息太多,她實在看不過來,索性屏蔽評論。
她拿起手機,找到知乎原貼,回了幾點她覺得應該要反駁的。
“首先,暴露我真實名字、學校,以及我的部分信息這點我將持保留意見。”
“其次,關于校園欺凌,我并未主動毆打、辱罵任何人,也從未參與所謂的在教室扇人耳光的事,當然我也不可能請那位受害者來替我作證。你們信則信,不信我也無法改變。”
“第三,關于我大學夜不歸宿,跟各種有錢男人廝混的事,這應該屬于我個人私事,好像還輪不到各位質疑。先不說事情真偽,就算有,這也是我個人的私事,跟在座各位無關。”
“第四”
“最后一點,關于我高小三插足事件,之前林昭和那位女同學的評論已經很清楚。當然,我尊重你們每個人卦的權利,但是針對這次發帖人,我不會原諒她做的事,也不會撤回訴訟。”
“至于這一萬字的道歉,抱歉,我不接受。”
“有的錯能原諒,有的錯不能。人不可能一輩子走運,或者僥幸逃脫。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應該承擔后果。”
說到這,關潔閉了閉眼,深呼一口氣,屏住呼吸說“仔細想想,我這人挺差勁的。”
“這樣差勁的我能有人站我身后替我說話,我真的挺感激的。”
“我其實并不在意這些所謂的黑料,可是你為什么要碰一些無辜的人呢為什么要碰一個我都不忍心傷害的人”
這場直播結束,關潔大汗淋漓。
好似生了場重感冒,人躺在床上,四肢動彈不得,只能睜著眼,麻木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
半個小時內,手機振動了幾十次。
關潔想爬起身去接,可無論她怎么使勁,都爬不動。
良久,手機不再振動,關潔莫名松了口氣。閉著眼,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