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衣袖被她拉起來捂鼻子,卻還是受不了地打噴嚏,打得眼圈都紅了,眼淚汪汪地看著蹙眉的少年。
云瀾道“阿九姑娘是不是傷寒了”
九郡主當然沒得傷寒,少年驀地想起什么,一面抬手以手輕捂她口鼻,一面環住她將她往外帶。
“銀環蛇草。”少年瞥著面目全非的尸體,嫌惡地撇開眼,“你們最好檢查一下附近是不是有銀環蛇草。”
九郡主對銀環蛇草有特殊反應,只要接近銀環蛇草就會不停打噴嚏,之前在蘇大夫家她就是這樣。
九郡主自己都快忘了這回事,經過少年的提醒恍然想起來,連連點頭。
兩人走到門口迎面撞上再次匆匆趕來的云渺,云渺大呼“阿九,你快同我出去看看,外面好多人喊著要你做武林盟主呢”
一臉懵圈的九郡主被云渺拉著跑,少年看了看空掉的左手,又看了看第二次破壞他好事的云渺,瞇了下眼睛。
季炎鶴死了的消息傳得很快,武林盟的人雖然很多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但武林盟說不能一日無主,便繼續之前被打斷武林大會決戰,誰知勝出的那人卻滿臉正氣說除非與李斬唯一的徒弟阿九姑娘戰一場,否則這個武林盟主之位他理不直氣不壯。
所有人都親眼所見是那名年輕女子親手打敗季炎鶴,縱使過程比較離奇,但無論如何都是她打敗的季炎鶴,勝出那人堅持要與她一戰。
于是江湖中人瞬間分成兩派,一派表示支持,稱贊他心胸寬廣,行事坦然,一派不支持,因為他們都見過那女子的功夫,若她輸了還好,若她贏了,這武林盟日后便是女人的天下。
九郡主看到兩派人因為她差點打起來的畫面,一時默然。
“我們絕不同意,武林大會公平公正,誰不是一場一場打上去的”有人故意大聲喊道,“如今這位姑娘只是因為贏了季狗賊而獲得特權,這豈不是壞了武林大會的規矩”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眾人親眼目睹這位阿九姑娘乃李盟主親傳弟子,武藝高強,一夜連闖無極八樓東北樓的第十層,試問當今江湖有幾人能做得到阿九姑娘前日甚至以命相搏,只為揭穿季狗賊的真面目,她憑什么沒有資格”混在人群中的無極島人有理有據地反駁。
于是兩波人再次互相罵了起來,卻沒有一個人問過九郡主愿不愿意參加決戰。
“可她只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她懂什么江湖她懂什么武林”有人憤憤不平,“更何況她還是個女人,你們見過以前有女人做過武林盟”
這話說完,一時寂靜,倒不是因為江湖中人無話可說,而是因為說話那人被人橫劍架住了脖子,頸間一線細微的紅。
黑衣少年不知抽了誰的佩劍,在那人話還沒說完時便冷冷將劍橫在那人頸前。
少年反手握劍,露出一截手腕,身著一襲黑衣,衣裳上沒有一絲異色的點綴,就連襟口都是純黑色,長發束成高馬尾扎在腦后,額前垂落的發梢輕掃著他干凈的眉尾。
渾身上下,包括他的眼神,黑得攝人。
所有人都沒看見他是何時進入人群的,更沒看見他是如何抽掉別人的佩劍橫在說話那人脖子上的。
“你,很眼熟。”
少年比那人高出大半個頭,微微側著臉,眼風輕輕掠過那人故作鎮定的臉,嘴角慢慢挑起了一絲笑,笑意沖散他周身陰郁的氣息,將他的眉眼襯得竟有些少年氣。
“我想起來了,你是季炎鶴的人,季炎鶴第一次去無極客棧那日,在一樓同我阿九起了沖突,而當日辱我阿九的人中,恰好有你一個。”
那人被他冷戾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渾身僵硬不敢亂動,死命瞪著脖子下橫著的這把劍,他已經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死亡氣息“我、我”
少年卻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輕轉黑眸,慢慢掃向陌生的人群,每掃過一人便瞧見那人瑟縮了下腦袋。
少年冷戾的目光如霧般起起落落,口中卻依舊不緊不慢地數著數。
“一。”
“二。”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