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子,所有人都會懼你畏你,傳揚你的冷血無情的啊。
何惜金等人都沒能再出言反對。這是她的選擇。夫復何言
屈曼英雙手捂臉,謝紅塵淪陷在回憶的沼澤里,一朝夢醒,發現失去的早已失去。
第一秋將黃壤推至眾人面前,眾人盯著輪椅上這個妝容精致、衣裳繁復的女子。她容顏美到虛假,目光渙散,毫無焦點。
很難相信,這么樣的一個人,居然是個活物。
第一秋行至她身前,黃壤終于又看清了他。
血污塵垢之中,他眉目英挺,目光深邃如激流兇險的海眼。
第一秋。黃壤踏著回憶的黃沙,想要找到夢外和他的初見。可惜人生紛繁錯亂,滿地荊棘,她早已記不起成元五年,那個前來仙茶鎮提親的少年。
當年的我,是否也曾披著溫婉端莊的外衣,跟你進退得體地對話那時候,我們說了些什么呢第一秋,我一個字都不記得了。
第一秋捧起她的手,緩緩將她擁入懷中。
他任由她的臉貼在自己胸口,讓她去聽自己心跳和呼吸。多少年前的仙茶鎮,少年得志的八十六殿下打馬而來。那個少女一身淺金,佇立在千頃良田之中。
田地間小麥金黃,她渾身上下洋溢著金秋豐收的溫暖與喜悅。
回憶若噙淚,便只能不再觸碰。第一秋重新扶她坐好。
"去吧。"他右手上抬,輕輕握住她頭頂的兩根金針。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要很用力,才能止住心中的鮮血橫流∶"去吧阿壤。從此以后,不再痛苦了。"
話落,他手上用力。
黃壤只覺得神魂裂痛但她并不驚恐,周圍沒有一點聲音。她看見人群中的息音、黃洋,和黃均。他們都向這里看,卻誰也沒有上前。
光陰細碎,呼嘯著打馬而過。
那些相生相伴、悲喜仇怨、緣生緣滅,所有愛與芥蒂,都在這一場凝視中泯滅。
當兩根金針離體,黃壤想要起身撲向他。
她想搶一個擁抱,哪怕只是一眨眼。可當盤魂定骨針拔出的瞬間,她身軀化沙。
金色的細沙粒粒飛揚,尚來不及靠近,已揚于清風。第一秋伸出手,金沙帶著耀眼的光屑穿過他指縫,在如血的殘陽里散落如塵埃。
黃壤的視線,在短促的一瞬沉入黑暗。
從此以后,不再痛苦,只剩未盡的遺憾與永夜的安眠。
第一秋,我以為上天另賜良緣,無論如何,你我之間至少應有一句對白。哪怕是一聲呼喚,一句叮囑。
可是沒有。可惜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