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品性當真高潔。謝紅塵點點頭,道∶"那便出發。"
黃壤走出小院,又鄭重拜別黃墅。黃墅一想到此后黃家的地位,早已是樂得合不攏嘴。他連聲道∶"吾兒起來起來,以后在玉壺仙宗,要孝順長輩,友愛同門。也莫忘了常回仙茶鎮看看。"
謝紅塵安靜芳觀,見黃壤認真應答,并無半點不耐煩。等踏出家門,黃壤又道"師尊能否允我拜別家母"
啊。倒是細心。謝紅塵道∶∶"好。"
黃壤于是一路來到農田,在種著神仙草的那個角落停留。她雙膝跪地,向田而拜。謝紅塵站在她身邊,心中隱隱覺得此情此景,無比熟悉。
黃壤沒有回頭看他,就在夢外的成元五年,她也曾帶謝紅塵前來此處,拜祭過亡母。可惜當時的謝紅塵,只認為她惺惺作態,并沒有這般耐心。
黃壤三拜三叩,隨即再度看向這片農田。
因為母親是自盡而亡,黃野格外需怒,下令不許為她立墳建碑。干是她的遺沙便被鋪在這里,滋養萬物。黃壤站起身,注視這小小的一塊土地。
夢外的成元五年,她離開仙茶鎮。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個女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點想念她。抑或還如生時,對她厭惡咒罵。黃壤叩拜她時,面上哀戚,心中寒冷如冰。
而此時,上京皇宮,圓融塔外。
李祿和鮑武來了多次都被裘圣白擋了進去。這一日,鮑武終于急了。他連腦袋也不要了,竟在塔外大聲叫罵,嚇得福、祿、壽、喜四位公公臉都白了。這要讓陛下聽見,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裘圣白沒辦法,只得允他入內。
裘圣白領著這武夫往里走,一路還好言道∶"陛下倒是未下令禁止探視諸位皇子皇女。只是前些時候太過駭人,他們性情也不穩,這才耽擱下來。如今他們好些了,府里人要送點什么,我過過手也便是了。"
鮑武多日不見第一秋,早就氣急敗壞。現在連說話的心思都無,只是跟隨他,一路來到塔底里面濃重的藥味和一股奇怪的腥氣讓他皺緊了眉頭。然后他就看到了囚室里的第一秋。
僅僅是一眼,鮑武頭發都炸了起來。
狹小的囚室里,第一秋手腕和腳踝都套著枷鎖。他身上裹著一件黑袍,露在外面的皮膚腫脹青黑。因為過于腫脹,整個人看上去胖若兩人。
"監正"鮑武三兩步沖過去,眼淚再也忍不住,他連聲音都在顫抖∶"你這是這是"裘圣白說了句∶"他如今情緒十分穩定,你好好說話。堂堂一個監副,還比不得一個女子沉穩。"
"什么女子"鮑武所有的焦慮都化成了憤怒,他抽刀指著裘圣白,就要將他劈成兩半,"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么"
"鮑武。"第一秋的聲音沙啞,因為鼻腔也太腫,呼吸不暢,所以帶了些鼻音。
鮑武忙放開裘圣白,幾步來到第一秋面前∶"監正監正啊"他想要伸手觸摸他,都不知從何下手。第一秋很小就被任命為司天監監正。鮑武和李祿一路輔佐,親眼看他長大,其中感情尤為親厚。
如今見他成了這般模樣,如何不心痛
第一秋倒是寬慰,道∶"近兩日我躁郁之氣減退,已然好受許多。"
鮑武突然意識到,他竟然在安慰自己。這樣的探視,自己卻是被安慰的那一個。他深深吸氣,忙收了脾氣,道∶"監正在此養病,需要些什么下官這便回去準備。"
第一秋搖搖頭,許久,突然問∶"外面如何"